合罷了。”
話音方落,後脊再度被人擁住,在突如其來的力道下,江白硯身形微傾。
久經殺伐,他條件反射湧起戰意與殺念,又在剎那間壓下。
施黛抱住他,力氣比以往每一回都大。
江白硯垂首,沒出聲。
“你,”施黛戳他後背,“為什麼總在笑?”
這是江白硯從未想過的問題。
輕嗅她髮間的梔子花香,江白硯問:“你不喜歡?”
被邪修當作替傀的幾年間,他未曾笑過。
邪修滿目嫌惡,稱他一副死人臉,看著晦氣。
後來行於大昭,他尚且不懂如何掩藏殺心,所過之處,男女老少紛紛退避。
江白硯不甚在乎,得過且過。
直至與施敬承相遇,對方認出他和故人相似的相貌,稱可助他查明滅門案真兇。
與陰鷙嗜殺的他不同,施敬承光風霽月,是舉世皆知的善人。
提及他逝去的父母,施敬承亦是千般感慨,眼眶微紅:“你爹孃……胸懷大義,宅心仁厚。”
於是那日江白硯靜靜聽完,倏而勾唇,向他展露溫潤無害、與所有“善人”相似的笑:“多謝施大人。”
施敬承沒對他生疑。
或是察覺貓膩,卻沒拆穿。
微笑是一張枯燥乏味的假面具,還算好用。
更何況施黛說過,他笑起來更好看。
她應是喜歡。
施黛聲音悶悶:“不想笑的話,不笑也沒關係。”
哪有人說起自家的滅門案,從頭到尾保持微笑的。
江白硯明面上雲淡風輕,其實對這件事最為在意,斬殺邪修後,一直在近乎執拗地尋找真兇。
他心裡不可能好受。
回應她的,是江白硯很輕的笑。
呼吸貼在施黛耳邊,他低聲道:“好。”
江白硯離去後,小白狐狸回到房中。
阿狸神情很複雜。
心情更復雜。
一眼望去,施黛已經用被褥把自己裹成一團,在床上緩慢滾來滾去了。
阿狸:……
阿狸跳上床榻:“你和江白硯——”
施黛從被子裡抬起頭。
經過這麼一折騰,她頭髮亂了個徹底,雲絮般垂在頰邊,臉頰泛著紅,眼睛格外亮,像星子一閃。
與阿狸大眼對小眼,施黛壓不住笑,點點頭。
再眨眼,小白狐狸的整隻尾巴猛地豎起來。
“在一起了?是在一起的意思?”
阿狸原地跳跳,瞳孔地震:“你們——”
“怎麼了?”
施黛摸一摸它同樣豎得老高的耳朵:“江白硯很好啊。”
從目前來看,這話不假。
在外面吹了小半晚的風,阿狸混亂的思緒平復不少,晃晃顫抖的尾巴。
莫說施黛,連它都覺得,江白硯不壞。
……好吧,準確來說,是不算太壞。
除了心思晦暗、脾性古怪,這幾個月以來,江白硯沒做過實質性的惡行。
他真和滅世之災有關嗎?
眉目壓低,阿狸靜靜思忖。
它記得清清楚楚,滅世之災降臨時,江白硯渾身上下皆是擋不住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