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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雲聲被尋回後, 通常是她在照顧, 加之兩人一起跟著施敬承學刀, 彼此間稱得上熟悉。
見前者沉默不語,沈流霜故作傷心:“罷了, 雲聲不願叫,也沒關係。大抵這聲‘姐姐’是單給黛黛一個人, 而不是我也能有的。”
施雲聲眉心一跳。
下次說這種話的時候,能不能注意一下表情管理,不要笑出聲。
逗小孩玩,壞女人。
幽幽盯著沈流霜嘴角的淺笑,施雲聲沙啞道:“流霜姐姐。”
施黛與沈流霜雙雙露出得逞的笑,抬手飛快擊掌。
施雲聲:……可惡!
“還有還有。”
施黛指指另一邊:“那是誰?”
施雲聲側頭,看清那道人影,表情凝固。
忽然被三道神色各異的目光齊齊望來,江白硯亦是一頓。
方才應是一出溫馨團圓的戲碼,他心覺無趣,略微走神。
與其待在這裡消磨時間,不如尋些妖魔邪祟,拔劍廝殺來得快活。
——所以,他們為何看他?
施雲聲覺得很煩。
他心甘情願將施黛與沈流霜稱呼為“姐姐”,但眼前此人……
不知道為什麼,他能從江白硯身上,感到一股浸著血的獸性。
並非是如他一般的豺狼,而是更為陰鷙殘忍的毒蛇,看上去豔麗惑人,其實生有劇毒的獠牙,潛藏在陰影深處,靜候著致命一擊。
這種認知,源於與野獸共同生活九年後,施雲聲養成的直覺。
總而言之,他不喜歡江白硯。
“你看,你叫了我們姐姐,如果對江公子愛搭不理,他會傷心的。”
施黛湊到他身後,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悄悄說:“雲聲這麼好,不會在除夕夜讓人難過,對吧?”
施雲聲:……
誰管他傷不傷心!
心中雖然這樣想,抬頭瞟向江白硯,施雲聲抿了抿唇。
他知道江白硯無父無母,境遇坎坷。除夕是團圓的日子,在施黛敲響房門之前,江白硯卻只獨自留在房中,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算了。
胸腔起伏不定,施雲聲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哥。”
僅此一次,以後絕不可能!
阿狸聽得大為悚然:不好,施黛的邏輯會傳染。讓她小嘴再叭叭上幾天,會不會所有人都覺得江白硯是個人畜無害的小可憐?
眼底的惑然稍縱即逝,江白硯極輕扯了下嘴角:“施小少爺,不必多禮。”
施雲聲煩躁:誰對你有禮了?!
“對了。”
施黛心情很好,右手探進袖口,再出來,手裡居然又握了個同樣鼓鼓囊囊的紅包。
她的聲音和動作一併落下來,笑著開口的同時,已將紅色紙封遞到江白硯身前:“這是給江公子的。”
施雲聲睜大雙眼。
憑什麼他也有紅包?
眼睫不自覺一顫,江白硯凝神看她,輕聲笑笑:“施小姐,我不缺錢。”
“紅包的重點不是銀錢。”
施黛一本正經道:“這是新年的好彩頭,收下會有好運氣。”
好運氣。
江白硯暗暗輕哂。
他此生從沒得過什麼好運氣,在汙泥裡沉湎久了,對惡意、苦厄與折辱習以為常。
他不信命,更不會去奢求虛無縹緲的氣運,世上唯一能倚仗的,只有手中劍,以及自己這具殘破身體。
“可我記得,”眼尾含出淺笑,江白硯答得心不在焉,“施小姐說過,這是長輩給予後輩的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