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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這樣?自作主張一心求死,連道別的話,也那麼讓人難過。
什麼叫“別再遇見他這樣的人”。
聽江白硯說出那句話,施黛心底像有刀鋒翻攪,生生剜出血淋淋的肉。
與江白硯不同,她是以真身進入心魔境,這會兒從中脫離,仍穿著那件緋紅嫁衣。
一起被帶出來的,還有最後奔向江白硯時,施黛被邪祟劃破道道血痕。
好疼。
施雲聲心思單純,見二人平安歸來,傷痕累累的小臉浮出喜色,被他悄然壓下。
沈流霜擰眉抿唇。
她妹妹跟著江白硯入一趟心魔,為何滿身是傷?這衣服怎麼回事,看起來像……婚服?
施黛還哭得這麼兇。
孟軻若有所思,笑眼彎彎輕撫下巴。
阿狸激動得語無倫次,帶一絲哭腔:“看那道凌空的邪氣!就是它!”
它定了定神,加快語速:“上古邪祟只從玄牝之門裡逃出一小部分,實力有限。如今心魔境崩潰,它的力量肯定所剩無幾,趕緊解決它!”
為施黛拭去眼淚,江白硯回眸。
邪祟把為數不多的精力全用在心魔境上,幻境崩塌,它顯然遭受重創。
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他身後邪氣激湧,尚有餘威。
一聲低鳴驟起,四下的妖邪受到感召,齊齊湧來。
在此之前,江白硯左手拾起斷水劍,腕骨斷裂的右臂擁施黛入懷,像抱住失而復得的寶物。
上古邪祟由純粹的惡念凝成,象徵極惡。
創造心魔,是為步步引他入深淵,誘使他厭憎凡俗種種,甘願為它所用。
破解心魔的唯一方式,是江白硯不入邪途,不棄人間。
由此,方可遏止邪祟入侵。
斷水冷光如銀,映出他清冽眉目,與施黛通紅的眼。
說到底,殺戮與邪念皆非他本能。
哪怕理智被蠶食、識海被侵吞,對施黛的愛意始終留存,方為本心。
江白硯無言勾唇。
他自幼擅於殺伐,本是嗜殺之人,卻願捨棄殺念,去守有她的大昭。
而當心魔境破,江白硯終於明悟,原來是施黛不顧安危隻身入局,拉他回到這世間。
被他抱在懷裡,施黛眨掉未盡的淚珠,抽噎一下,拿出袖中殘餘的符籙。
未雨綢繆果然沒錯,她用宣紙畫的符紙,到現在總算派上用場。
她在不久前的大戰裡消耗太多靈氣,和江白硯轉移疼痛的術法又到了時限,傷口疼得厲害。
連站立都沒什麼力氣,指尖隱隱發顫,施黛握符的力道卻很穩。
心魔境破了就好。
大敵當前,施黛不至於在這時哭哭啼啼、委屈巴巴,江白硯自裁的事,等一切結束再慢慢談。
——雖然腦子裡還是嗡嗡在響,心臟狂跳不止,彷彿能蹦出喉嚨。
她不知道勘破心魔的辦法,那一瞬間,當真以為一切到了盡頭。
很難說清當時的感受,頭腦空白無物,像有萬千心緒翻湧,又像什麼也不剩,只餘摧枯拉朽的戰慄與刺痛。
“心魔境裡,嚇死我了。”
施黛小聲哽咽一句,繼而攥緊符紙,凝神環顧四周:“你身體還好嗎?這裡怎麼聚了這麼多邪物……”
回應她的,是斷水輕挑,僅一剎,斬下數只妖邪頭顱。
“無礙。”
劍氣清絕,鋒芒畢露,所過之處,綻放大片殺意森然的猙獰血花。
江白硯為她擋下洶湧邪潮,低眉輕聲道:“它們勝不過我。”
江白硯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