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他後脊的掌心猛然緊攏。
咫尺之距下,她眼中盛滿他的輪廓,執拗決絕,像冷凝的珠。
只這一個眼神,足以讓他心甘情願赴死百回。
江白硯擁她在懷,仿似病態的寄生。
已然猜到最終的結局,他仍攥緊最後一絲貪心:“別不要我,好不……”
施黛吻上他雙唇。
“好好好,只要你。”
她的語調像在安撫,也有近乎頑固的堅執:“別說什麼死或不死——”
施黛說:“我們還沒成婚呢。”
邪氣驟然停滯。
江白硯定定看她,雙目幽沉,湧動萬千情潮。
他低聲問:“什麼?”
(二更)
“成婚啊。”
施黛說:“你不想和我成親嗎?”
紗帳暗影浮動, 江白硯鬆開她些許,晦澀眼瞳裡,如有光焰焚燒。
出神片刻, 他笑了笑:“想。”
怎會不想。
只是不敢奢望。
施黛側躺看他, 彎起唇角:“那你得好好撐過這一回。不然我和誰成親去?”
說完又覺赧然, 她講這句話, 應該不算求婚吧?
……算了, 求婚就求婚。
如今擺在江白硯面前的, 是個兩難的選擇題。
如果他自我了斷, 便可制止邪祟復甦。
倘若他試圖壓制邪氣, 常人難以抵抗邪祟侵襲,失敗的可能性, 是九成甚至更多。
一旦失敗,大昭將因此覆滅。
惡祟謀劃了這麼多年,在現實世界裡,江白硯身死究竟能不能阻止它甦醒,施黛持懷疑態度。
但心魔境中,確是這個邏輯。
施黛想,所以江白硯才會說出那句,“如若我死了”。
壓力太大了。
全世界的生死存亡放在他一人身上,無論誰處在江白硯的位置, 大概都想一死了之。
邪祟創造的心魔, 是個死局。
在生死攸關的境況下, 所有心緒都變得熱切又直白,沒什麼好羞赧的。
施黛膽子大了許多, 語氣也比平日認真:“你想要一個怎樣的婚禮?”
江白硯靜默半晌,喉音微啞:“你呢?”
“我都行。”
施黛說:“我沒太多追求, 大家和和氣氣聚在一起,就很好了。”
絕大部分時候,她很容易得到滿足。
語罷彎眼一笑,施黛仰面看他:“到你啦。你喜歡什麼樣的?”
她睡前沐浴過,肌膚顯出水濯般的透明感,燭光拂過眉間,像幅活過來的畫。
江白硯無言凝睇,環緊她腰身:“盛大些,在梅樹下。”
施黛好奇:“欸?”
江白硯這人是出了名的隨性,平時只穿素淨的衣裳,一日三餐簡單得很,怎麼方便怎麼來。
與他相識這麼久,除了他這張昳麗的臉,施黛很難把江白硯和“盛大”一詞聯絡起來。
與施黛四目相對,江白硯眼底是流淌的夜色,乾淨清冷,又極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