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
“我們回來了。”
孟軻一腳邁進房中,笑著開口,吐出白茫茫的薄煙:“快來看看,這幾位是誰。”
深冬天黑很早,施黛和江白硯在雅間交談一陣,暮色靜悄悄漫了上來。
雅間燭火盪漾,施黛朝門邊望去,見到烏泱泱的人影。在孟軻身後,是幾天前來施府拜過年的畫皮妖。
畫皮妖有男有女,看樣貌,比之前的蒼白臉色好了很多。
“咦。”
施黛一眼發現變化:“這是……用了皎月閣的妝品?”
“沒錯。”
孟軻把客人們一個個引進屋中:“是咱們最新的胭脂和妝粉。怎麼樣,不賴吧?”
畫皮妖生來面如白紙,雖能隨意調整五官,毫無血色的肌膚卻無法更改。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提大昭神奇的妝品了。
妝粉加深膚色,胭脂平添一分恰到好處的緋紅,與畫皮妖精湛的手藝相得益彰。
視線掃視幾圈,停在一張熟悉的臉上,施黛揮揮手:“阿春。”
阿春是她遇見的第一隻畫皮妖。
印象中,當初的阿春神色悽惶、瘦削不堪,和她說話時,總要怯生生垂下腦袋。
今天阿春模樣沒變,仍是施黛讓她用畫筆繪出的那副五官,因塗抹妝品,頰邊泛起淡淡薄粉。
如桃花凝露,姝麗姣好。
“施小姐。”
阿春笑得溫柔:“聽說你昨日生了熱病,如今可有不適?”
“放心,藥到病除。”
施黛問:“你們剛從皎月閣回來?”
“嗯。”
摸了摸頰邊,阿春柔聲道:“一向有客人覺得我們相貌不似常人……孟夫人特意讓人制了這種妝粉,能為畫皮妖所用。”
如此一來,他們與旁人再無差別,能光明正大行走在街頭巷尾,不必擔心引來異樣的目光。
施黛心覺歡喜,沒忘記自己主人的身份,領畫皮妖逐一落座:
“今天在這兒的大多不是人族,你們不用拘束。臨仙閣的菜都不錯,有什麼忌口嗎?”
問話的當口,她的視線輕盈掃過。
畫皮妖們清一色給自己畫了五官,出乎意料的是,很多臉孔泯然眾人、平平無奇。
施黛起先一怔,旋即想通。
他們在或驚奇或探究的眼神下生活太久,好不容易過起安生日子,不願引人注目。
畫皮妖逐一坐下,施黛扭頭,瞥見觀星臺上的沈流霜和施雲聲先後走出。
應該是錯覺。
沈流霜的表情……似乎怪怪的?
沒等她多想,門外依次行來更多身影。
是與“送了麼”合夥的趕屍人。
宋凝煙照例坐在一個健碩殭屍的肩頭,雙腿悠悠晃盪,瞧見幾位鎮厄司同僚,懶散勾下唇角:“好久不見。黛黛的熱病如何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怎麼整間屋子的人和妖,都知道她生病了?
施黛攏緊斗篷:“不嚴重,已經痊癒了。”
“流霜。”
瞥向沉默的沈流霜,宋凝煙眯起雙眸:“你錢被偷了?”
否則怎麼滿臉死氣沉沉的。
施雲聲也覺得奇怪,側過腦袋。
他和沈流霜待在觀星臺,透過雕花縫隙,可以影影綽綽觀察到江白硯的動作。
在他看來,江白硯與施黛自始至終舉止得當,分別坐在兩把椅子上,連身體靠近的瞬間都沒有過。
但不明緣由地,沈流霜陷入了沉思。
而且是伴隨瞳孔地震的沉思。
難不成她看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