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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宕機。
被這樣怯怯看著,心裡軟得不像話,施黛決定探一探他的口風:“我剛說的話,你都記著了嗎?”
男孩微怔,乖巧點頭。
施黛用了課堂上老師抽查的語氣:“真的?我說什麼了?”
只要她表現得理直氣壯,就不會惹人生疑。
“你說,你會保護我,帶我回家。”
用手指捏緊袖口,睫毛簌簌輕顫,男孩抬頭,雙眼染著紅:“謝謝你救我……我都記得。”
好乖。
本就搖搖欲墜的心臟咚咚一跳,施黛瞥過他手腕和小腿的傷疤,胸腔裡湧起澀然的悶疼。
十歲出頭的江白硯,與十七歲的他大不相同。
沒有對一切危機泰然處之的遊刃有餘,沒有凜冽劍氣與殺意,也沒有時常掛在唇邊、不達眼底的笑。
此時的他尚且年幼,如同未經打磨的刀,雖飽受折磨,仍留有純然稚氣。
當他懷著期許看向某人,黑瞳澄淨溫柔,乖順得不像話。
施黛很沒出息地心尖發軟。
聽他的描述……
她扮演的這個人,救過江白硯?
《蒼生錄》裡有寫,江白硯曾經從暗室裡數次出逃,又數次被邪修抓回。
莫非這是他其中的一次逃亡?都已經被人救下,結果還是沒逃掉嗎?
對他的過去知之甚少,江白硯本人又不在身邊。
為了不讓魘境混亂,施黛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穩住幼時的江白硯,再等他本尊現身,破解這層幻境。
萬幸,她這次的角色好像還不錯。
“對啦。”
暗暗鬆了口氣,施黛俯身,為小孩撩起一縷搭在眼睛上、沾了血的發。
臉好白,頰邊有幾道血印和刀傷。
從褲腿露出的腳腕也有傷痕,正往外汩汩淌血。因為沒穿鞋,血漬在地面洇開,滲進黃褐色泥土裡。
肯定很疼。
頂著這樣的身體,每走一步都是劇痛,施黛很難想象,江白硯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出逃。
他才那麼小。
她以前在孤兒院時,受過很多人的照顧,後來長大,成了照料弟弟妹妹的大姐姐。
偶爾跌倒,或是被老師打手心,是大部分人經歷過的全部痛楚。施黛好幾次幫摔傷的孩子塗抹藥膏,都見他們哭得嗚嗚咽咽。
江白硯的人生軌跡,與他們天壤之別。
因為這樣,長大後的江白硯才不畏懼疼痛嗎?
他腳下的鮮血實在醒目,施黛定神看了看,伸出右手,戳一戳男孩的後背:“這裡,有傷嗎?”
他一愣,搖頭。
然後屏住呼吸。
後脊被一隻手臂輕輕環起,身體驟然騰空,柔軟籠罩。
不知如何動作,也不知應當做出怎樣的神情,被施黛從地上抱起的剎那,他僵直著身體,表情是少有的侷促與茫然。
“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
熟練抱起小孩,施黛揚了下嘴角:“我帶你進去。”
暫且把不靠譜的邪修拋在腦後,現在她是可靠的大人。
怎麼會有人對小孩下死手摺磨的?真是人渣。
幼年時期的江白硯方才說過,她要“帶他回家”。
看院子裡鮮血淋漓的腳印,這座小木屋大機率是目的地。
木門虛掩,施黛推門而入。
是普普通通的農戶家庭,門邊靠著鋤頭,窗邊掛了幾根玉米。
傢俱簡陋,一張床擺在裡屋,施黛一邊將男孩抱上床,一邊暗暗思忖。
能在魘境重現的,是江白硯心中印象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