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裡多出自暴自棄的意思,江白硯輕哂,剋制更多不應有的情緒:“被嚇到了?”
施黛眼珠轉了轉。
施黛蹙眉捂住鼻子,擋下難聞腥味:“有點兒。”
滿屋子的血和斷胳膊斷腿,視覺衝擊太大,擱誰見了,都得愣一愣神。
她停頓一下,環視滿屋子的斑斑血跡,目光落在三具死狀悽慘的屍體:“被他們抓來的鮫人怎麼樣了?”
沒頭沒尾的問題。
施黛應當並未聽見他們的談話,江白硯微怔:“什麼?”
“鮫人啊。”
施黛理所當然:“珍寶閣裡的鱗片和鮫人淚,是他們賣的吧?”
江白硯未答,黑眸沉沉,鬱氣濃得有如實質。
旋即見施黛輕挑眉梢:“江白硯,你能被這三人偷走錢袋?”
她可不笨。
在珍寶閣裡,江白硯起初聲稱錢袋被盜,施黛沒生疑心。
畢竟有錢人多的地方,竊賊的數量肯定不少。
直到她看見鮫人淚。
聽百里青枝和小二的對話,鮫人淚是近日所得,很新。
由此想想江白硯的舉動,就有了貓膩。
如果真被偷走錢袋,他為什麼不當面抓賊,而是等男人們走出珍寶閣,再跟上他們?
江白硯離開的時間不算短。
再者,這三個男人衣著簡樸、滿面風霜,八成不是珍寶閣的客人,若說是竊賊,言行舉止又太招搖。
看他們喜氣沖天的模樣……
更像來賣寶貝,剛得了一大筆銀錢。
把蛛絲馬跡聯絡起來,施黛有了大膽的猜測。
江白硯看出三人獵捕鮫人,藉故尾隨其後,是為一探究竟。
正因如此,他回珍寶閣時越是神情自若,施黛越覺古怪。
她不認為,江白硯會對此袖手旁觀,什麼也不做。
曾被邪修剜肉取淚,其間的屈辱與苦痛,他比誰都清楚。
於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施黛悄悄候在江白硯的客房邊,來了出黃雀在後。
說實話,她想過江白硯拔劍,但暗室裡的這幅景象——
被血腥氣衝得發懵,施黛後退一步:“我們能不能出去說?這裡好難聞。”
暗室狹窄逼仄,腥臭發酵,讓她連呼吸都受不了,有些反胃。
阿狸:?
這是重點?你難道不應該被江白硯嚇一跳,再控訴他發瘋殺人?
江白硯也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手中斷水低鳴。
最終還是乖乖隨她出了暗室。
室外是一條幽靜長廊,施黛推開木窗,海風迎面。
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施黛抱著白狐狸扭頭。
江白硯瞳仁漆黑,眼尾上翹,帶一點凜冽的鋒芒,正盯著她瞧。
在他眼底,暈出淺淺的紅。
施黛問:“你受傷了嗎?”
他全身上下全是血,有點嚇人。
江白硯默然片刻:“未曾。他們傷不了我。”
蜷在施黛懷裡沒敢動彈,阿狸耳朵輕晃,生出一個荒誕的錯覺。
此刻的江白硯,像被教導主任抓包的壞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