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才買來這袋點心,江白硯只當她喜歡,未曾想到,是為贈他。
“特——別好吃。”
施黛道:“這家梅花糕是長安城裡最有名的,吃下後口齒生香,引人萬般流連,整個長安的小孩都饞哭了。”
江白硯:……
她的雙眼黑白分明,直勾勾盯著某個人看時,如同熾熱火星,在他眸底悄無聲息地一灼。
分明是在深冬,卻滋生稍縱即逝的燙。
梅花糕很香,淡雅清幽,與她腰間掛著的紅梅香囊相得益彰。
這讓江白硯分辨不清,那絲絲縷縷縈繞於鼻尖的暗香,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的味道。
他忽然沒來由地想,世上怎會有她這種姑娘?
沒再直視施黛那雙杏子眼,江白硯繳械投降般伸出右手,拿起一塊梅花糕:“多謝施小姐。”
於是施黛笑得心滿意足,露出一顆白亮亮的虎牙,沒挪開目光,等他把點心吃下。
江白硯張口,咬下一小塊。
在此之前,施黛很難將他與甜膩膩的小點心聯絡在一塊。
江白硯此人大多時候安靜疏冷,好似清風遠山、名家水墨,拔劍之際,又成了個肅殺凌厲的殺胚。
要麼太冷,要麼太戾,都與人間煙火相去甚遠。
唯獨此刻不同。
少年垂著眸,將一塊梅花糕銜入口中,冬日融融的微光流連於他眉間,平添幾分柔和暖色。當江白硯開始咀嚼,腮幫子微微鼓動,幅度很小,下頜像工筆畫中描摹出的一線。
他應是第一次吃這家梅花糕,長睫輕輕一顫。
施黛笑得得意:“味道不錯吧?”
她的品味,從來沒出錯過。
“嗯。”
視線不經意掃過她腰間的紅梅香囊,清香於唇齒間悄然彌散,江白硯極輕揚了下嘴角:“多謝。”
——想起來了。
幾日前血蠱發作,當他飲下施黛的血滴,隱隱約約嗅見的,就是這股梅花香。
比起糕點,他更貪戀鮮血的味道。
“長安城裡,好吃好玩的還有很多。”
又給施雲聲和沈流霜分了些點心,施黛不厭其煩地介紹:“像胡餅、畢羅、江桂飲……啊,那裡有胡辣湯。”
胡辣湯是長安名小吃,辣味濃郁,湯香味美,恰好能中和糕點的甜膩。
商鋪生意很好,一邊在門前候著,施黛一邊介紹:“這是味道最好的一家胡辣湯鋪子了,辣度可以自由選擇。如果你們平時不吃辣,就選最小的辣度。”
施雲聲環顧四周,望見一碗碗被端上木桌、咕嚕嚕冒著熱氣的湯點,嚥了口唾沫。
施府做過幾回胡辣湯,味道很好,他一直忘不掉。
就是太辣了些,他吃不了太重的味道……中辣還是微辣?裡面加什麼菜式更好?
想著有些煩悶,他不會點餐,又不願被人看出對此一竅不通。
他都十三歲了。
不動聲色候在一旁,施雲聲悄悄聽其他客人的點菜。
排在他們前面的,應該是一對父子。
年輕的那個嘀嘀咕咕說了許久,指指身旁的老父親,緩聲問店小二:“微辣的老翁能吃嗎?”
“當然。”
店小二笑道:“這樣吃最好,不傷身。”
年輕人:“那就來兩份這個。”
施雲聲於是明悟。
店小二問完上一桌,朝這邊扭過頭,見他目光灼灼,熱情問道:“這位小公子,想吃什麼?”
施雲聲揚唇,張口,一氣呵成:“來一份微辣的老翁。”
施黛悚然一驚:!
店小二右手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