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繃帶胡亂打了個結:“還要別的嗎?”
江白硯:“不必。”
她說到做到, 不消多時從府中拿來一整個食盒的糕點,除卻梅花糕, 還有各式各樣的小點心。
“總吃梅花糕,容易膩。”
施黛理直氣壯:“梅子和荔枝的味道也很好,你嚐嚐就知道了。”
她今日在西市折騰一天,早就又累又困,只想倒頭睡覺。
送完吃的,和江白硯寒暄幾句後,施黛揮手道了別。
直至她的身形被夜色吞沒,寂靜院落裡,房門才悄然合攏。
從食盒拿出一塊梅花糕,江白硯踱步至臥房。
瓷瓶中,一束紅梅開得正盛,燦如煙霞。
他吃相斯文,咀嚼極慢,似要將千絲萬縷的氣息浸入血肉。
梅香如有實質,將他渾然籠罩,給江白硯一種荒謬的錯覺,彷彿正在被人擁抱。
心頭強烈的空虛感,不知不覺消散殆盡——
那是他鮮血淋漓、疼痛到極致也難以填補的深壑,僅僅因施黛來上這麼一遭,成了一汪暗潮翻湧的湖。
江白硯想,施黛的確與旁人不同。
很難形容,今夜當他開啟房門,竟見她立在門外時的感受。
像毒又像蠱,與血蠱滋生的劇痛不同,那種感覺直往心底鑽,延展出從未有過的飽脹情緒,酸且澀。
梅香縈紆,江白硯抬起右手,試圖抓住什麼。
恰巧一息風過,瓶中寒梅簌簌顫動,不期然間,墜下一朵纖薄花瓣。
不偏不倚,落在他手中。
新年剩下的日子平平淡淡,再沒發生變故。
施黛的傷口日漸痊癒,重新生龍活虎——
坦白說,她受傷生病時,也素來生龍活虎。
新春將過,今天的施府有件大事。
施雲聲被送進了書院。
他從狼群被接回後,曾念過一段時間的書,奈何施雲聲志不在此,比起四書五經,更愛舞刀弄槍。
但總不能讓他一直留在府裡。
一來這孩子已有十三,不止背書練字是個大麻煩,有時連話都表達不清楚。
二來,施雲聲性子孤僻,沒一個同齡好友,在書院裡,能讓他多多接觸新的玩伴——
這是孟軻和施敬承在意的重中之重。
長留書院立於長安青龍坊,施黛站在硃紅正門外,拍了拍自家弟弟鼓鼓囊囊的書箱:“要和同窗們友好相處哦。”
施雲聲緊抿薄唇。
他穿了身黑金錦袍,眉目深邃,脊背瘦削筆挺,像把寒光凜冽的刀。
隱隱約約地,煩躁之餘,透出點兒可憐巴巴的委屈。
施黛很能理解這種感受。
上學和上班都是生命難以承受之痛,更何況,是在漫長的新年假期後。
身為過來人,施黛輕拍小孩肩頭:“保重。”
“別不開心。”
孟軻變戲法般拿出一袋荔枝蜜餞,塞進施雲聲手中:“來,祝我們雲聲荔爭上游。”
然後是拿出柿餅的沈流霜:“柿柿大吉。”
沒想到吧,他們早有準備。
施黛緊跟其後,把一袋獼猴桃幹遞往他懷裡,笑吟吟道:“來來來,所向披獼。”
施敬承笑如朗月清風,學孟軻的動作右腕一抖:“馬到橙功。”
他手裡,是一盒蜜橙糕。
施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