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只知道叨叨比比的柴墩子!”一旁的副將楊旭大步上前,直接抬腳踹翻了宋行止,“早些時間你叫嚷著最兇,我還看好你,因為你在幫助殿下。現在又是你叫嚷得最厲害,卻是要阻攔殿下行大舉。你怎麼這麼好能耐呢?說好的是你,說不好的又是你,你這張嘴就不能閉上?”
宋行止猝不及防倒在地上,狼狽地滾了一圈,額頭磕到尖利的石子,立馬劃開一道長痕,鮮血順著臉頰滑落,看起來十分駭人。
宋行止扶著膝蓋顫抖地站起身,顧不上額頭的傷,繼續走到任永元馬邊跪下,語氣微喘,好言相勸:“忠言逆耳,草民懇請殿下聽句勸,今日就此作罷,再做商量吧。”
“若本皇子非去不可呢?”任永元反問道。
宋行止好似早已知曉任永元會作此回答,從袖中掏出腰間的佩劍橫在脖間,嘴角混著血跡扯開一抹笑,溫聲問道:“殿下可知古來謀士的下場?一是在主上功成名達之後歸於黃土,雖死猶榮,此乃謀士之無上榮耀;二則輔佐不力,唯有以血敬世,草蓆裹身,此乃謀士之恥也。草民仰慕前者,卻也只能落得個後者。如今殿下不聽草民所言,乃草民之過,未能與君獻上良策。”
“區區丹心血,報君知遇恩。”宋行止輕輕嘆了口氣,手腕一轉,劍身劃破脖頸,鮮血噴湧而出。
對面樹叢裡已經點兵完畢的賀天逸正爬上樹想要看看任永元是不是在生孩子,磨磨蹭蹭的,這麼久了還沒見出來。
放眼望去卻見宋行止躺在血泊之中,而馬上的任永元除了驚訝,並無其他表情,就連一絲傷心也無跡可尋。
對於宋行止,賀天逸可是認識的,任永元身邊一個極為出色的謀士,他還曾想過要撬撬牆角,結果人家卻是忠心得很,鳥都不鳥一眼。
該不會今晚就這麼收手了吧?賀天逸心想,他好不容易有個練手的好機會,可別就這麼作廢了。
“抬下去好生安葬了。”任永元嘆了口氣,移開目光,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堵,明明勝券在握,可宋行止竟會血諫讓自己就此收兵,煮熟的鴨子眼瞧著就要吃上了,卻要他就此作罷?
“殿下打算如何?”楊旭上前,抱拳問道,“今日是不是就這麼算了?”
“不。”任永元搖搖頭,“通知下去,一切依計劃行事。”
楊旭鬆了口氣,笑道:“好!”
任永元驅馬踩著被宋行止鮮血染紅的地面,面無表情地往前走,目光直視著前方高聳威嚴的城牆,眸裡劃過一絲決絕之色。
緊閉的城門傳來咚咚的響聲,驚得裡頭守門計程車兵瞌睡全飛,順著門縫看清外頭的景象,連忙握緊手中的兵器,抄起手邊的鼓棒,奮力地敲打著一旁的鼓面,高呼道:“逆黨來襲!速速來人!”
白日裡威嚴的城門卻在強大的衝擊下潰不成軍,有一扇竟然直接掉落在地,砸傷了一眾士兵,哀嚎聲此起彼伏。
夜色漸沉,城牆上高懸的燈籠散發出晦暗的燈光,盡力照亮著此時的人間。
刀劍相碰聲,廝殺聲,吶喊聲混成一片,直衝雲霄。
任永元身上的斗篷已經佈滿密密麻麻的洞,若是細聽,都能聽到風從裡頭鑽過發出簌簌聲。
任永元收回劍,一腳踹開眼前計程車兵,抬手抹去手背上的血跡,問道一側的楊旭:“東邊怎麼樣?廖平是否已經帶人衝了進去?”
楊旭怔愣住了,立馬抬頭看著被火光照亮的天幕,疑惑道:“按計劃早在一炷香之前便應該放訊號彈了。”
話音剛落,天空中便炸開一道紅色的焰火。
楊旭一喜,歡呼道:“殿下,成了!”
任永元眉心微蹙,眸裡劃過一絲遲疑之色,腦海中回想起宋行止的話,這一切,太過順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