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也被這樣的季嫋勾住了。
他周身的殺意褪去,坐在季嫋對面的椅子上,想到信中說的那件事情,臉色又黑了兩分:“你當日分明有扶危濟世之宏願,為何會成了如今的模樣?”
他冷聲質問。
問的不是如今的季嫋,而是當年他於行軍路上救起的少年季十三。
季嫋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紫砂如意壺,給九霖倒了盞茶,雙手捧著放到他的面前:“陛下沉湎聲色,朝臣助紂為虐。在下以寒門微弱入仕,既無助力,又無依靠。這其中的陰詭不比沙場搏殺容易,若我無非常手段,何來將軍今日入城見到的百業興隆?”
他輕聲笑著,抬眼看向九霖,雖然嘴角含笑,清明的眼神中卻藏著一抹幾不可察的委屈與疲倦。
倘若不是自小在世家大族長大,慣會察言觀色,九霖也沒有把握能注意到他眸色中那一閃而過的失落。
然而九霖看到了,那抹委屈就那麼突兀的闖入他的眼中,彷彿一根纖細的針刺進他的心口,並不致命,卻痛的難忍。
是,他今日進京,沿途所見的確是一片繁華。
生民安穩,農貿繁榮,就連城郊的老百姓,都穿著新衣。
難道說,他當真誤解了季嫋?
九霖微微皺眉,語氣不由得軟了三分:“雖說如此,你也不該濫殺無辜……”
那些慘死的良臣賢將,總不是別人誣陷他的吧?
“季嫋只殺該死之人。”
年輕的首輔垂下眼眸,聲音有些落寞:“我雖出身微末,卻也讀聖賢書,懂得禮義廉恥,大將軍給的罪名,季嫋不能承受。”
“季嫋昔日落難,蒙將軍搭救,免於填溝壑,如今若將軍想將這條命收回去,動手就是,季嫋絕不反抗。”
他說,腳尖一挑,便將丟在一旁的寶劍勾起,利落的拿在手中,起身跪在九霖身前,寶劍便已舉過頭頂。
季嫋的動作一氣呵成,倒讓九霖有些怔愣。
眼前人手舉寶劍柔順地跪在自己面前,他低下頭,便能看到青年人那白皙優美的脖子。
因著是夜晚,季嫋穿的很隨意,斜襟長袍鬆鬆垮垮地繫著,九霖甚至可以看到他衣衫下若隱若現的胸肌。
他盯著季嫋露出的一抹清瘦的鎖骨,只覺口乾舌燥。
九霖嚥了口唾沫,從季嫋手上取過寶劍,重新收回劍鞘,輕嘆一聲:“季大人這話,讓我如何相信你?”
季嫋一笑,笑容苦澀:“季嫋無憑無據,僅有對郎君的一片丹心。”
他抬起頭看向九霖,眼底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