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怎麼過的,如何能夠坦然。
裴羽好奇地道:“喝醉了怎麼會那樣呢?”明明發生過的事情,就是不記得,在她看來真是奇事。
蕭錯如實告訴她:“我也說不清楚。征戰期間經常豪飲,喝多喝少都記得每件事。但是,戰捷之前就有了這毛病。只要喝醉,醉後的一些事就會忘記。”
“但你喝醉了也不會行差踏錯。”
蕭錯就笑,“或許吧。”不知曉的事,他無法評價。
裴羽心念一轉,莞爾一笑,“那就難怪了——你醉了別人也看不出來,尋常人不會如此吧?都會覺得酒量不如你,難怪要在你成婚時要起鬨灌你酒。”
蕭錯笑意更濃,“大概是這個緣故。”
他要娶她的訊息傳開之後,很多曾經並肩殺敵又身在京城的官員便開始摩拳擦掌,說一定要在當日把他灌倒;離京城近一些的人,也特地與上峰請了三兩日的假,要趕過來當面道賀;離京城太遠的人,在道賀的信中很是遺憾,說如今能讓你喝酒的機會太少,錯過這次,委實遺憾。
成婚當日的賓客,他的舊識佔了一半,簡讓、韓越霖那些個本就酒量很好的人同坐一桌,他挨桌敬酒之後,被他們拉過去,沒完沒了地喝酒。
被一群人打著光明正大的旗號灌酒,這輩子只能有那麼一次,並且是他無從拒絕的。
這輩子也只能有那麼一次,讓他醉得太深。那晚與她睡在一起,夜半曾因口渴醒來幾次,最初就擔心有沒有因為喝醉給她委屈,細看之下,見她神色恬靜,這才放下心來。
早起去書房途中,留意到了公文袋裡那枚戒指,他一頭霧水,拿在手裡想了一路,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到了書房,把戒指隨手放下,開始凝神看公文。
之後進宮謝恩,簡讓那邊亂糟糟的,他趁著成婚的假鼎力協助,陪著她認親、三朝回門之後,不乏快馬加鞭趕往別處幾日不能回府的情形,想起娶進門的她,便讓下人傳話:該回孃家就回去,府裡沒什麼事。
偶爾有點兒空閒,便去裴府一趟,陪著老太爺說說話,並沒隱瞞自己時時不著家的原因,讓老人家心安些。
很長一段時間,他想起她,都是拜堂時自己挑起大紅蓋頭看到的女孩。
他記得很清楚,她容顏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在場的婦人都是發自內心地嘖嘖稱讚,他就想,那是你們沒看到她平時的樣子——比這會兒好看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是真的,他覺得新娘子妝容消減了她的美,還在心裡慶幸過:幸虧只這一日是這樣的裝扮,要是每日如此,他大抵受不了。
到現在,他都覺得新娘子的妝容奇奇怪怪的:她的雙唇弧度特別優美,偏在那一天給她塗了顯得嘴巴特別小且特別紅豔的胭脂;她膚色本來就是特別白皙通透,偏要在她臉上施厚重的粉,那種白哪裡比得了本有的白皙?真不知道人們是怎麼想的,好端端一個女孩子,偏要用妝容折損她的美。
當日其次的感覺,便是有些犯愁:眼前是他的新娘,分明還是個小女孩,聽說過的舉案齊眉,在他們是不可能的,總要等到她及笄之後,才可將她當做真正攜手度日的妻子,在那之前,她常回孃家陪陪她祖父,不闖禍惹事就好。
很多同生共死的兄弟都說,他離開沙場之後,便沒了豪情,亦沒了情緒。
怎麼可能。
他氣得兩肋生疼的時候有過幾次,只是沒在人前流露。
其中一次,正是與裴羽的婚事。
最初聽老太爺提起的時候,他很懷疑自己多年來都看錯了裴家——娶妻一事,之於男子而言,沒有吃虧的可能,不外乎是善待與否的選擇,被犧牲掉的只是無辜的女子。
一樁姻緣,關乎的是一個女子一生的幸或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