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回來,學院派了幾個學生代表去接機,順便表示慰問。有人看見了師兄的父母,抱著骨灰盒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沒有嚎啕大哭,但悲傷幾乎透體而出,去慰問的人都忍不住掉了眼淚。那場面太過震撼,任何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也顯得蒼白。
盛夏因為在校報任職的緣故,看了不少訊息和照片,很意外的是,盛夏發現,“他是李亞楠的哥哥,叫李亞暉。”
照片上有李亞楠,她跟著父母去機場,長高了不少,也瘦了,一雙眼紅得像兔子,一直咬著下嘴唇,血都咬出來了。
盛夏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很多人都在定目標,比如韓佳凝想考上海財經,甚至把學校的照片列印出來貼在課桌上,朱莉莉打算考中戲,學表演,而李亞楠,說她想考新聞專業,將來當記者。
那時候盛夏還挺驚訝,李亞楠看著文文靜靜還有些膽小,竟然會想當記者。
沒想到,時隔多年,現在才有了答案。
大概……是對哥哥的崇拜吧!
盛夏是個不會回顧過往的人,她討厭回頭去看那些失去的回不來的不可能再握住的東西。
不過昨天聽說這件事之後,倒是一直在回憶。
她記得朱莉莉沒有考上中戲,進了一所綜合性大學的藝術學院,以後能不能進娛樂圈當大明星,全憑運氣了。李亞楠成績不是很好,雖然雄心萬丈想要考中傳,但最後只是剛剛過二本線,聽說是報了一所外語學院,學西語。
盛夏原本想要學醫,但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卻選了新聞這個專業。學新聞其實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帥氣,大多數人畢業了不會進中央,不會去各大報社任職,不會以挖掘事實真相為己任,就算有萬丈雄心,到最後也會發現,很多事實真相是不可說的禁忌。有著這樣那樣的現實或者非現實的因素橫在面前,而大多數人,在追求理想之前,還要努力先填飽肚子。
李亞暉剛死,媒體今天到處都在報道,戰地記者這個名詞再一次進入大眾視野,有人感嘆戰地記者的偉大,有人批評戰爭,有人為死者父母憂心,也有人說,太不值得,從宏觀上來說,李亞暉是偉大的,落到為人子女上,卻是十足自私的。
羅伯特卡帕說:如果你的照片不夠好,那是你離得不夠近。
這幾乎是任何一個新聞人都知道的一句話,對於戰地記者來說,體會更深。但是對於任何一個普通人來說,大概都無法理解,明知山有虎卻向虎山行的行為,不是自負,就是不負責任。任何人面對戰爭□□還有衝突的第一反應是逃離,但對於戰地記者來說,卻是想方設法地靠近,作為一場戰爭的旁觀者,作為本可以避免戰爭的人,卻要親臨現場,迎著槍和炮,大概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的一件事。
而沒有他們,沒有人會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戰爭究竟是怎樣的殘酷,死亡對於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城市意味著什麼。
今天網上吵得很兇。
盛夏覺得很難受,非常的不舒服。
沈紀年倒是還記得李亞楠,盛夏為數不多的朋友。他拍了拍她的腦袋以示安慰。
盛夏說完有些難過,“我想回一趟家,去看看李亞楠。”今天李亞楠打了她的電話,問她要一位教授的聯絡方式,說是李亞暉留了點照片,不知道該不該發出去,想找人商量一下。
盛夏幫她找了,然後又聊了幾句,她今天才知道,其實李亞楠的父母對兒子做駐外記者一直頗有微詞,吵過鬧過,但李亞暉很堅持,兩方几乎是各自不理解,李亞暉很少回家,一回家就吵架,關係一直不好,李亞楠很崇拜哥哥,但從來不敢表現出來,報志願的時候,李亞楠說想報新聞,李媽媽直接打了她一巴掌,說:你怎麼和你哥一樣野!
沈紀年點了點頭,“要我陪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