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過去,劉仁景才慢悠悠大搖大擺地去找廬陵王妃。
等到了院門之前,見韋氏正翹首以盼,其便毫不在意地抖了抖鎧甲,只拱起手做個樣子,道:“末將身在軍營,衣著戰甲,不便行禮,還請王妃恕罪。”
面對劉仁景的無禮,韋氏如何不知已被輕視?其卻依舊帶著笑,道:“無妨,都是些虛禮罷了。罪妾前來求見將軍,是想打聽一事。剛才營外有傳言,說是有人要行不軌之事,不利廬陵王,敢問將軍是否查清?”
劉仁景則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只回道:“我剛才已親自審訊過了,只是一個謠言,廬陵王和王妃大可放心,不必憂慮。”
見對方這副模樣,韋氏依舊留著笑,問道:“如果不是謠言,將軍又該如何自處?”
“嗯?……”劉仁景見這個柔弱小女子竟柔中帶剛追問起來,只好隨口糊弄道:“自然不會讓他們如願。”
此時,韋氏突然收斂了笑容,面露嚴肅道:“將軍不知大禍即將臨頭矣?!”
劉仁景不以為意,只是哼了一聲,道:“哦?王妃為何有此一說?”
韋氏回道:“若將來真有人前來,行不利廬陵王之事,將軍是阻?還是縱?”
是阻?是縱?劉仁景確實還沒想好,他也正滿心糾結中。
見劉仁景一時答不出話來,韋氏又問道:“阻,會不會忤逆陛下之意?縱,若來人並非陛下所遣?”
其問這兩個問題,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問題:若有人慾不利廬陵王,那究竟是不是來自神皇之意?
韋氏又追問起來:“是或者不是,將軍要不要賭?將軍身為守護廬陵王的主將,一旦賭錯了,丟的可是闔家性命。”
劉仁景見韋氏咄咄逼人、先恭後踞,只奚落道:“為何要本官去賭?就不能先問一下?若是來自神皇之意,要丟命的,卻是你們二位了。”
韋氏則苦苦笑了一笑:“神皇英明睿智,雄才偉略,她若認為廬陵王有罪,我與殿下自是毫無怨言,甘願認罪。”
別說是一個廢黜的皇帝,就是全天下之人,武后想讓其活,或不容易,但想讓其死,只是一句話或幾個字而已的事。
“可如果有人偽造聖旨,假借聖意,圖謀殿下性命,使神皇痛失愛子,不僅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栽贓神皇。明明是別人在抹黑、誣陷,但卻由將軍來承擔神皇怒火,將軍豈不冤兮?”
聞言,劉仁景後背竟出了一身冷汗,便拍著胸脯保證道:“還請王妃安心,如有人帶來旨意,我一定仔細核查,定不會中奸人之計。”
韋氏則呵呵冷笑:“我說將軍已大難當頭,將軍依舊執迷不醒!”
在韋妃的連哄帶嚇之下,劉仁景兩腿發軟。只見其拱手求道:“還請王妃不吝賜教,給在下指點迷津!
“神皇若下明旨賜死廬陵王,將軍奉旨行事便罷。但,這可能嗎?”韋氏緊盯著對方兩眼,不讓其迴避。
的確不大可能,神皇若真要決意處死親子,也只會拐彎抹角、隱晦曲折地處死,隨後再找個替罪羊背黑鍋,絕不會下明旨處死,否則沒法對天下人交代,而且也沒人敢跟她混了。誰敢?心狠手辣連親兒子都捨得殺!還一連殺仨,誰自認為能比她親兒子還親,能比她三個親兒子加起來都要親?
“某些事情,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別以為可以像金吾衛丘神績那樣躲過一劫,若輪到了將軍,必落得個‘歪曲聖意,荼毒聖子’的罪名!而到那個時候,將軍能保下全族乎?”
廢太子李賢被貶為庶人後,流放到巴州。武則天派左金吾衛大將軍丘神積前往監視,很快李賢便自盡身亡。而丘神績因看守不力,被貶任為疊州(今甘肅)刺史,不久之後又復職回京,重新擔任左金吾衛將軍。
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