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吸了吸鼻涕,淚眼汪汪:“我們是不是……撞鬼了?”
顧懷瑜面無表情:“我已經不覺得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比林妧更可怕了。”
兩個難兄難弟達成共識,彼此交換了個視線。
可憐他們還沒從這件事情緩過神來,就聽見不遠處響起嘹亮的鳴笛聲。
紅藍兩色光線霸道地撕裂黑暗,徑直闖入每個人的視線之中,林妧滿意地拍拍手:“是我報的警,大概交代了你們犯下的事兒,今晚的對白也全程錄了音。如果還有什麼話,就去跟警察叔叔說吧。”
眾所周知,無論遭受了多麼殘酷的待遇,此類文學、影視或遊戲作品中的女主角都會選擇一聲不吭地默默承受,然後在相愛相殺中與男主人公心意相通,成為一名斯德哥爾摩病症晚期患者,而警方的存在感幾乎為零。
就這智商情商,難怪被耍得團團轉。
解決了這四位,就輪到最讓人頭疼的秦洋身上。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林妧還是決定去那棵梧桐樹下看看。
*
深冬時節的梧桐樹葉盡落,乾枯的樹枝恍若有參天之勢,幾乎延展至黝黑深沉的天際。雪花堆積在樹杈上,聚成一個又一個圓滾滾的小糰子,偶爾被風用力一推,便倏然墜落下來摔得粉碎。
這裡沒有路燈,從陸嘉言那裡借來的手機光線柔和,依稀照亮粗壯斑駁的樹幹、狹窄崎嶇的林間小道,以及背對著她蹲在地上哭泣的少年。
他穿著件泛黃的舊校服,身形瘦弱得像一根孤獨無依的樹枝,沙啞低緩的啜泣聲輕輕溢位,雙肩也隨之顫抖著。
“秦洋?”她輕聲開口,“我是林妧。”
少年單薄的脊背微微一僵,並沒有轉身。
如果非要評價人物設定,他無疑是極為悲慘的一個。
長相、性格與學業都平平無奇,一直默默守護在青梅竹馬身邊,結果卻因此慘遭殺害,無人知曉地死去,什麼也沒有留下。
林妧沒由來地感到一陣緊張,一言不發地走上前,指尖極盡柔和地點了點秦洋的肩膀。
這個溫柔且微小的動作讓他略微一滯,在短暫停頓後僵硬地扭動脖子轉過頭。
沒有皮肉,眼眶只有兩個黑壓壓的圓形洞口,外露的牙齒無力開合——少年已然變成了一具純白色骷髏。
就像渾身落滿雪花一樣。
“你來啦。”他說話時整個身體都因興奮而劇烈顫抖,乾啞的嗓音粗糙如磨砂,夾雜著骨頭間相互碰撞的悶響,“林妧,你會一直愛我、永遠陪在我身邊對不對?”
不對勁。
林妧暗道不好,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不要離開,好不好?”他的話裡帶了些懇求的意味,像在哀怨地低聲哭泣著,“她們都喜歡那四個人,沒有人在意我……可明明我也深愛著女主角啊!僅僅因為在遊戲開端死掉,我就不配被喜歡嗎?”
他居然說了“女主角”和“遊戲”這兩個詞語。
彷彿有細密電流躥過四肢百骸,林妧沉聲開口:“你……”
“最開始的時候,這個遊戲並不是叫《雪色相簿》。”秦洋朝她靠近一些,噙著笑輕聲道,“最初的名字我也不記得了,畢竟已經發行了二十多年——只可惜發行不久就因為三觀不正遭到了封禁。”
林妧沒應聲,安靜聽他解釋。
“遊戲大致劇情和現在差不多。主人公為了調查青梅竹馬死因而同時和多人交往,每輪遊戲只能攻略一個遊戲角色。在結局時,女主角會發現自己的攻略物件就是兇手,然而那時她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他似乎有些委屈,瞪著空洞無物的黑眼眶看她,“真是不公平,對吧?那四個男人明明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卻還是能得到女主角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