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這個意思。
少年人在聞言的瞬間臉龐通紅,渾身滾燙的熱氣把眼眶也染出一圈紅色:“你不覺得很沒面子?”
“無所謂啊。”她微微偏著腦袋,“面子是什麼東西,又不能吃。”
遲玉不說話了。
他真是完完全全說不過她,不管怎樣反駁,都會被越吃越死。
“再說了,禁止和地下六層頻繁接觸,那是收容所的規矩,”一雙桃花眼斜斜睨下來,林妧用了理所當然且不容置喙的語氣,“對你偏心,是我自己的事情,誰也管不著。”
偏心。
這不過是個再簡單不過的詞彙,被她輕飄飄念出口。可遲玉卻莫名覺得,它居然要遠遠勝過那個本子上所有長篇大論的風花雪月,只需要輕輕一挑,就把他的整顆心臟都勾起來。
偏偏林妧本人卻並沒有多麼在意。
在那之後,林妧又耐心地給他投餵了帶來的白玉卷,遲玉變得乖巧很多,大多數時候一言不發地安靜吞嚥,臉上翻湧的紅潮也慢慢褪去。
自打咽喉受傷,他吃東西的速度就變得很慢,每次都要經過細細咀嚼再往下吞,這讓林妧想起小口小口吃食的貓,同樣都是矜持又小心翼翼。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她望著少年稜角分明的臉,無意識地脫口而出,“你讓我想起曾經認識的一個朋友。”
遲玉的身體隱隱頓住。
他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慢悠悠問:“所以,你是因為我和那個人很像,才特意來纏著我?”
“你和他一點都不像。”
林妧毫不猶豫地出聲反駁:“那個人非常非常溫柔,從來都是笑眯眯的——你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遲玉垂下柳葉般細長的眼睛,眸底一片漆黑:“他現在怎麼樣?”
氣氛凝滯了一瞬。
林妧答得語氣淡淡,像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很久以前就死了。”
她說完這句話便不著痕跡地轉開話題,等遲玉吃完甜點,也就到了分別的時候。那場電影消耗了她絕大部分體力,出來才發現外面已經過了十二個小時,這會兒又累又困,只想要回家好好休息。
他們如往常一樣道別,林妧本來已經打算離開,走到房門前轉身說再見時,不知怎地停頓幾秒,又抿著唇折返回來。
遲玉本來已經在床上躺好,因為這番舉動困惑不已,只感覺心臟隨著對方動作提起來:“怎麼?”
她居然有些無措,半晌後才遲疑地告訴他:“我落了東西。”
他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呢。
原本提起的心臟又晃悠悠落下,遲玉自嘲一笑,將四周環顧一圈卻沒見到多餘的物件,於是低聲問:“在哪裡?”
毫無徵兆地,床前的小姑娘微微俯下脊背,緩緩朝他伸出右手。
指尖不偏不倚地落下來,正好拂過少年蒼白單薄的嘴角,為他拭去一滴不小心沾上的奶油。
林妧的笑容很輕很淡,每個字卻彷彿有千斤重,沉甸甸壓在遲玉心頭,讓他難以呼吸:“在這裡。”
她、她在……
她在做什麼。
心間猶如淋上汽油,一根火柴被丟下來。
熊熊烈焰從心臟燃燒到大腦,整個身體都被蒙上一層難以忍受的燥熱。許久未曾與他人有過接觸的少年一動不動地屏住呼吸,在如同時間靜止的身體內,只有心臟比之前更加劇烈地跳動著。
這個動作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開始到結束不超過三秒鐘,卻足以讓遲玉緊張得不知所措。
他正兀自紅了耳根,身為罪魁禍首的林妧卻後退一步,朝他無辜地眨眨眼睛:“這個才是撩人的方法,土味情話早就過時了。如果你真的想學,我可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