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眼冒金星,再也沒有多餘精力操縱磁場,狼狽地跌坐在地。
周圍數個與他一模一樣的男孩子頓時消散,洪水般氾濫的鬼怪也一併消失。
渾身血痕的九尾狐眸中金光散去,緩緩望向那片深淵般陰森的密林,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周航星滿臉驚恐地看著眼前面色如常的女人,將校園所有鬼怪實體化已經消耗了他幾乎全部的力量,如今只能渾身癱軟地一動不動。
“我叫林妧。”林妧按下通訊器上的綠色按鈕,向收容所示意任務圓滿完成併傳送自身定位,用開玩笑的口吻輕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她頓了頓,又問:“你為什麼要在十年後復仇?”
周航星滿目疲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沉開口:“我的能力出現在一個月前。”
林妧愣了一下:“它是怎麼出現的?”
“不知道。某天我一覺醒來,莫名其妙就能見到半透明的電波。”
這不合常理。
異生物的出現源於基因本身,像這樣一覺睡醒後毫無緣由地擁有能力,無異於天方夜譚。
無論真假,轉移到收容所後自會有專家組進行調查。
林妧想了想,繼續問:“你既然能將腦電波實體化,為什麼不乾脆實體化周航宇殘留的電波呢?”
聽見這個問題,少年指尖微微一動。
他笑得自嘲又無奈,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告訴她:“腦電波只是一段記憶或一個印象,沒有關於過去的任何記憶。而且實體化最長只能保留一個星期,一星期之後,腦電波本身也會因為耗盡力量而消失。”
在周航星的記憶裡,哥哥從來都是溫柔地笑著,用瘦弱雙肩支撐起支離破碎的家。
他曾許多次地說起自己的生活,兼職處和藹的老闆、學校裡友好團結的同學、善良體貼的街坊鄰居……
然後周航宇會告訴他,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美好的事物,要心懷善意地長大。
十年真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可直到一個月前,周航星才陡然發覺,原來一切都是假象。
店老闆粗聲粗氣,在剛清理的地板上丟下一攤瓜子:“怎麼幹活的?扣錢!”
鄰居神情冷漠,像對待蟑螂那樣嫌惡地看他:“借錢?你弟弟怎麼又生病了?沒有沒有,去別家。”
同學冷嘲熱諷,把他的作業撕碎扔進下水道:“我爸是校董,你有本事去告啊。”
就連最後,周航宇也並非死於口耳相傳的恐怖幽靈,而是人類本身的惡意。
美好虛影被現實狠狠撕成碎片,周航星那時終於明白,原來美好的只有哥哥而已。
可週航宇早就死於十年前,因為一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因為他。
他開始一遍又一遍尋找哥哥留存的蹤跡,一遍又一遍在將對方腦電波實體化後告訴他:“你好,我叫周航星。”
雖然沒有任何記憶,可他還是會像從前那樣溫柔地笑:“你好。”
——溫柔得讓人忍不住落淚。
在昏睡過去之前,周航星最後告訴林妧:“你們的人還沒死,被我關在學校圖書館倉庫裡。”
意識因體力耗盡而瀕臨混沌,隱隱約約地,他想起那張沉在湖底的賀卡。
工整清秀的楷體字猶如躍動的精靈,在那上面,十年前的哥哥告訴他:“我知道你一直想當飛行員,這架飛機模型送給你,乘著它去往更廣闊的世界吧。”
可無論世界再如何廣闊,永遠也不會有那個人的身影了。
見少年昏睡過去,林妧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身後傳來一道窸窣聲響,她悠悠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