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劉瑜回頭拉自己一把。
現在劉瑜的手彷彿還在拉著她,幫她推開稠密的人群向前跑去,哪怕多跑一米。
廖湘霖乾淨的連衣裙變髒了,鞋子早就跑丟,腳步竟然沒停下,她沒想過自己這個舉動確切的意義,是要去拯救陸鳶嗎?
萬一陸鳶已經死了,那她是在送死。
萬一這就是陸鳶造成的……廖湘霖想著這個可能,她是劉瑜的朋友,哪怕沒有明說,哪怕廖湘霖一直在迴避,大概也能猜到劉瑜意味著什麼。
她在奔跑時想到答案,她不是去拯救劉瑜的女兒,而是想去見證。
劉瑜死亡的時候陸家不肯讓她參加葬禮,所以她什麼都沒見到。
那麼現在呢?不論結局到底是什麼,哪怕只是迎來自己愚蠢的死亡,廖湘霖都想去見證,她想親眼看看這個世界,而不是其他人的轉述。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因為距離避難所更遠,而距離陸家更近。
大家都趨利避害,這裡是危機的源頭。
廖湘霖看見陸家玻璃窗炸開,磚塊兒一片片剝落,她有點震驚,彷彿跑到的不是陸家莊園,而是跑到了火山腳下。
積蓄多年的憤怒一旦爆發便勢不可擋,而那股力量還未停止,還在逐步下壓。
廖湘霖相當於在一個極速墜落的石頭上,因為失重,還沒站穩就再次跌倒,然後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她在坍塌的舊世介面前如此渺小,就如她所想的,自己在見證陸家的倒塌,花園中的噴泉,高聳的拱門,房子的尖塔,漂亮的植物園,還有建築物上面雕刻的複雜優美的圖形,這些都像倒塌的多米諾骨牌一樣毀滅。
劉瑜曾經對自己吐槽,你不覺得陸家好土嗎?
廖湘霖愣了下,劉瑜吐了下舌頭,真的好土啊。
廖湘霖剛開始不敢,後來跟著劉瑜一起吐槽,於是她們一起竊笑,陸家不是難看,就是單純的老土,好過時的裝潢,只有一個目的,讓人覺得權威和昂貴。
現在那些東西統統變得粉碎,廖湘霖不知道劉瑜在場會怎麼想,大概也不會鼓掌,只會打個哈欠說無聊。
劉瑜對於陸家毫無興趣,不論是繁榮還是毀滅,一個眼神都不想多給。
崩裂的玻璃碎片擦過她的身體,廖湘霖的手臂和大腿被扎中,疼痛襲擊了她,這次廖湘霖徹底站不起來了。
然而她還在見證,甚至不敢眨眼,她在倒塌的房屋中看到了一個影子。
廢墟中,年輕的女孩兒穿著吊帶睡衣,由於全身都被鮮血染紅,導致她彷彿在睡衣之外,穿了一件鮮紅的外套。她的長髮溼噠噠的,像是人魚一樣,髮尾流淌著黏稠的鮮血。
她就像是行走的災難源頭,所過之處都是毀滅。
她的雙眼那麼銳利,五官那麼眼熟,廖湘霖看到的瞬間想起了劉瑜,於是脫口而出:“年年!”
行走在廢墟中的女孩兒停下腳步,朝著聲源投來一瞥。
廖湘霖心跳加速到好像要爆炸,她突然想起了劉瑜曾經跟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如果我有女兒,她要叫年年。”
“為什麼?”
“因為年年有瑜啊。”
“你也好土哦。”
廖湘霖和劉瑜一起笑,年年沒法直接當大名,所以最後這個女孩兒叫陸鳶,但廖湘霖一直記得劉瑜給她取名年年的瞬間。
年年有瑜!
好土啊,但是劉瑜很喜歡,廖湘霖喊她的時候就像是在喊自己的朋友,她喊著的就是劉瑜。
那個意外身亡,自己最後一面都沒見過的劉瑜。
年年停下腳步,她沒有穿鞋,雙腳被磨損得都是血汙,像是個剛剛出生的惡魔,廖湘霖是她出生後看到的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