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無息地菸嘴滑出唇齒,火星子砸地上濺起微弱光亮,他不敢置信地主動對準了黎也朝的方位,“你說什麼?套被套?”
黎也萎下頭,再一股勁拔起,眼眶又紅一圈,靳邵嚇得脖子都直了,和在摩托車上一個鳥樣,有點矯情,有點可憐……有點性情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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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想過,神經敏感四個字有天能套自己身上,把到這裡憋了大半月的眼淚一次性傾洩完了,沒有發瘋,沒有吼叫,就是盯著跟秦文秀的通話記錄淚如泉湧。
坐在視窗,縮起來,臉深深埋進膝蓋裡,手機亮著躺在掌心,攤在腳邊,晃晃燈下,螢幕裡現在是一面資訊頁。
靳邵給她套好厚被,攤平了三件套,像個老媽子反覆折騰得有十來分鐘,撐坐床沿,想跟她拌兩句嘴,看她動也不動在那,走過去腳碰到她,低頭時看見了那部亮屏手機,電話本里的備註是偉光同志,最近的資訊來往停在幾月前一條:【一路順風。】
她那時只回了一個“嗯”
面子這東西,黎也覺得有時候也挺害人,她當時應該說多點的,比方祝她爸身體健康,再遇到個好人之類,偏偏臉皮比命都硬。
“誒。”
她聽到他在叫她,眼睛不酸了,提了口氣抬臉,只有幾絲哭後的紅暈掛在眼尾,淚痕乾澀。
靳邵單膝跪她身前,單手捧著臉,側歪,笑說:“之前怎麼看不出來你那麼脆弱?”
黎也兩眼無神,很遲鈍地理解了這句話,朝他膝蓋猛推,他重心不穩,後坐下去,背抵住床沿,她嚴肅板臉:“你高興什麼?你有什麼好高興的?”
他笑不可遏,重複她那句:“我有什麼好高興的?”兜裡捏出了她當時丟給他的多嘟棒,慢慢轉著糖球包裝,剝出口子。
她嘴不停:“你是覺得,我還不夠倒黴?跟你,你們,扯上關係,我還不夠——”
靳邵面無表情把拆好的硬糖塞進她胡亂叭叭的嘴裡,效果顯著,聲音瞬息沒了,人也懵了。
糖紙扔進床腳的垃圾桶,他拍了拍手掌撐起來,“你這種二兩倒的貨也是稀罕物,以後出去乾脆說酒精過敏算了,外邊兒像我這種好人不多。”
黎也睡到了八點半左右, 醒來時頭疼眼痠,鬧鐘可能響過,怎麼關的, 她去洗漱時看到了床下躺著的“屍體”, 鐘錶外層的薄玻璃摔了幾條裂。
放好床頭, 她去洗澡換下昨夜帶進被窩的髒衣服, 洗臉著重搓眼睛, 清醒許多, 到床邊癱坐,又緩了好半天。
收拾完東西, 黎也走前深深遞給床褥一眼,套得角對角, 平平整整。
沒斷片,沒到那程度,但記得比忘了崩潰。
她是有病才會半夜爬窗把人叫上來套被套。
還他媽的好像哭了。
哭給他看?
靠。
她打算裝失憶。
一樓的大門從外邊鎖住了,黎也第一念頭是去前臺翻靳邵最初留過在紙盒上的電話號,沒找著,被扔了也說不定,她坐椅子上,翻手機,想打給陳蘭靜,先看到了昨夜的通話記錄。
不算太陌生, 號碼開頭, 有一閃而過的記憶, 她再撥過去, 響鈴快結束才被接起。
“靳邵?”她那麼輕聲問。
他輕淡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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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崗中學最古早的時候真是立在山上的,時代進步, 山頭往下建出道路,築起樓房,所以沿途有條挺長的水泥路,下來了就是街區。
靠近這條水泥路的店面多是超市、小吃攤、早餐店,每天風裡颳起趕早讀的學生們叮鈴鈴單車鈴響的時候,這片兒小攤的大喇叭就叫得特兇。
這時候的喇叭當然焉了。靳邵神閒氣靜靠坐在千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