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枝在外邊等候,蕭容獨自進入正殿,殿內武德帝端坐龍椅,一旁只有兩個侍從伺候。
蕭容行了禮,武德帝瞧了她一眼,穿著霜色的襦裙,格外素淨,娉娉嫋嫋,哪怕面容憔悴,也難掩麗色,倒是越發像琦娘了。
“身子好些了嗎?”武德帝關懷道。
蕭容並未回答,反問道:“父皇,是您在兒臣的長壽麵中下了毒,對嗎?”
武德帝皺了皺眉,“小九,你並非孩童,梁楚兩國之事你也清楚,楚淮若回楚國,於大梁無益,朕不得不這般做。”
吩咐蕭策處置楚淮不過是聲東擊西,武德帝早就知道楚淮和蕭容走的近,他便尋了那個機會下手,楚淮果然中招了。
“不得不?父皇,阿淮是我唯一的朋友,您為何要讓我親手殺了我的朋友,供父皇驅使的人那麼多,為何偏偏要利用我?”
蕭容高聲質問,這是她頭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對武德帝說話,從前她都是尊著、敬著這個帝王,哪怕武德帝從未關心過她。
帝王威嚴受到挑釁,武德帝臉色沉了下來,“小九,你放肆,你這是對父皇說話的語氣嗎?”
從前蕭容性子溫婉,說話輕聲細語,和琦娘極像,今日卻像是變了一個人,竟敢在正乾宮質問他。
“父皇?您當真是我的父皇嗎?我被扔在南擷院十五年,您從未管過我,任由我被旁人欺凌,遇到阿淮之前,我根本不算是一個人。”
“陛下既然這般不待見我,當初為何要讓我母妃有孕,又為何要生下我,當初我出生時,您為何不掐死我,也免得我在深宮戰戰兢兢的受苦!”
蕭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抽噎著幾乎喘不過氣來,心如擂鼓,她從未這般大膽過,今日根本就沒想活著走出正乾宮,積壓在她心裡十五年的怨氣,她不吐不快。
“南擷院的冬夜有多冷,您不知道,皇姐們是如何折辱我的,您也不知道,皇后與貴妃步步緊逼,讓我在深宮如履薄冰,您更不知道!”
“我好不容易遇到了阿淮,感受到了一絲絲的溫暖,可您卻偏偏要折斷這份希望,您知道我心裡多痛嗎?您從未把我當作女兒,您也從未惦記過我母妃,把我當棋子的時候,您倒是想起我是您的女兒了,何其可笑!”
武德帝被她說的心頭煩亂,越是說到琦娘,他心中就越躁,琦娘,那個美好的像花一般的女子,即便過了十幾年,他仍舊記得。
對蕭容,他的確沒有關懷過,宮中拜高踩低,他亦是過來人,蕭容必定受了不少委屈,現下見她紅腫著雙眼控訴,武德帝心裡不是滋味,可他卻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過失。
“小九,你身為大梁公主,這本是你的責任,楚淮若回楚國,他日梁楚戰事起,你以為你還能安穩的做著公主嗎?”
蕭容冷冷地笑了一聲,眼淚滑過唇瓣,嘲諷道:“是啊,我是公主,是您親封的安陽公主,可您問過我是否想要做這個公主嗎?我不想要,我不想做手上沾著朋友鮮血的公主!”
武德帝的臉色越來越黑,殿內的侍從大氣不敢出,跪倒在地,恨不得沒聽見這些話,在陛下身旁伺候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誰敢這般對陛下說話,安陽公主怕是不想活了。
武德帝的確很惱,這是頭一個敢這般對他說話的人,但看見蕭容紅彤彤的雙眼,痛不欲生的神色,還有與琦娘越發相像的面容,到底還是不忍心責罰,沉聲道:“朕看在你傷心過度的份上,不與你計較,忘了楚淮,你還是大梁的公主,朕會為你遷宮,護你日後安康。”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也並非心如鐵石之人。
蕭容卻直挺挺跪了下去,“多謝陛下,但不必了,兒臣已了無牽掛,願落髮為尼,求陛下成全。”
阿淮死了,她還做什麼勞什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