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他又覺得荒謬,這有什麼可解釋的。
何弈輕輕“嗯”了一聲,摁滅抽足了十分鐘的煙,放進垃圾箱裡:“打個架而已,沒什麼。”
倒像是反過來在安慰他。
他還想說什麼,就聽見何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像是要把什麼東西板上釘釘、直釘進棺材裡:“沒什麼。”
遲揚不說話了,他的書包甩在攤子上沒帶回來,好在裡面也就一個耳機殼一條資料線,也許還有隨手塞的兩本作業,都不是什麼要緊東西。他摸出鑰匙,譁楞楞地轉了兩圈:“快到了。”
——這次輪到何弈無言以對了。他眼睜睜看著遲揚在保安室門口刷了臉,又跟保安打了聲招呼說“這是我同學”,然後面色如常地把他帶進了這附近出了名的富人社群。
何弈:“……你家?”
遲揚不明所以,還當他擔心家裡有別人,難得耐著性子解釋了兩句:“嗯,我叔叔……也不是,我親爹的朋友,他的房子,正好在學校這兒就留給我住了——沒別人,保姆不來,我一個人住,沒事。”
饒是何弈少年老成,早早學會了含蓄做人那一套,現在也有點兒迷惑——但他沒有問出“那你還上什麼學”一類不禮貌的話,點了點頭,默默跟著遲揚穿過他家一看就沒人打理已經雜草叢生的花園,又換鞋進了家門。
他家確實不像是有人打理的樣子,連沙發上都空無一物,只有角落裡放著一件外套,校服,何弈都懷疑這是開學第一天發下來就被人隨手放在那兒的。
“坐吧,”遲揚按開了客廳的燈,幾塊區域接踵亮起,自己則徑直去了廚房,“要喝什麼,我家沒吃的,要補夜宵也只有酒。”
何弈本來也不餓,當時不過是悶在網咖菸酒嘈雜的環境裡坐久了,出來透一透氣——他很少在學校寢室過夜,多半是混在晚自習結束後那幾個留校自習的走讀生裡出去,找個附近的網咖坐一會兒,湊合到天灰濛,再翻牆回學校。
這麼做其實很無聊,他也沒有網癮——就像他抽菸一樣,只是要抽到十分鐘,一天三次,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遲揚半天沒聽見他回答,以為這人是不喝酒,便給他拿了罐可樂,又翻了翻冰箱找他記憶中的半碗剩飯,拿出來放在那兒,轉頭去洗手洗臉。幾分鐘後他趿拉著拖鞋回了客廳,把可樂放在何弈面前,手裡還抱著個藥箱:“冰的,嫌冷就等會兒喝。”
他家進門就有暖氣,地上似乎也有中央地暖,何弈卻還是本能地攏了攏衣襟,規規矩矩地道謝。
遲揚“嗯”了一聲,面色如常地從他那個藥箱裡翻找出碘伏和紅藥水,給自己上藥。他做這些似乎很熟練,不用鏡子也能找到臉上的傷在哪兒,準確且乾淨利落地拿碘伏棉球滾了兩個來回。
好在深秋入冬穿得厚,也沒有別的要處理的地方——就是他手心裡被那條凳子腿磨破了,八成是用力過猛,現在看起來禿嚕一片皮兒,又被水洗過沖開了,蒙著一層流出的血水,有些觸目驚心。
何弈在邊上啜著那罐冰可樂,安安靜靜看他包紮自己,消完了毒又上一層紅藥水,然後拿乾淨紗布隨手纏了兩圈。
“餓嗎?”遲揚做完這些,突然問道。
“……還好,”何弈慢半拍回答道,“有點兒困了。”
他很少這麼直白地表達訴求,話出口了才察覺不對,皺了皺眉。
遲揚沒察覺,收拾完了桌上的東西,把藥箱一推站起身來:“客臥在二樓,再堅持一會兒吧,給你炒個飯吃。”
他沒給何弈拒絕的機會,低頭衝他笑了一下,意有所指:“你說賠一頓夜宵就行了,不欠你的。”
何弈看著他纏了紗布的手心,很難把這隻拿凳子腿兒掄人的手和飯勺鍋鏟聯絡起來。這樣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