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不疼了,不疼了,只是個夢而已,我們繼續睡,我在你身邊呢,保證不會再做噩夢了。”
樂安說著,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折陽。
她知道她的好朋友正在向厄轉變,可她還是說不出口,她要怎麼才能狠心跟她說你死了,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陶雨詩跟她同歲,她們也才十七歲而已。
十七歲,本該有無限的可能。
折陽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兩個小女孩,到底沒說什麼,只是轉身重新回到了臥室。
他把自己埋進被子裡,荊懸悄悄探進來一隻手臂,慢吞吞地一點一點往裡面擠,剛擠進來一半,折陽突然轉身,將額頭抵在了荊懸的胸口。
“懷著恨意死去的人,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死時的痛苦,要麼解決了她的遺願送她離開,要麼……任由她轉變成厄,沾染殺戮,最終走向地獄。”
“荊懸,你說我該插手嗎?”
荊懸沒有回答,他只是拉過被子,雙手雙腳一起纏上折陽,雖然他的懷抱是冰涼的,可被窩裡是溫暖的。
其實折陽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是一個非常討厭沾染因果的人,如果他太過多管閒事,可能根本撐不到復活荊懸的這一天就瘋了,可說到底……他不是一個真正狠心的人。
有些人看起來越冷漠、越淡薄,心卻是熱的。
折陽動了動,揪住了荊懸的衣袖,似是而非地抱怨道:
“你個骨頭架子,我好不容易捂熱的被窩,都被你弄涼了。”
他話落,荊懸就想重新從被子裡出去,剛探出一半身體又被折陽給揪了回去。
“你這肉快長好了,脾氣也起來了?不過說你一句,你還不樂意了。大不了……大不了再重新暖一暖被窩就是了。”
“等你身上的地獄召紋沒了,你就能給我暖被窩了。”
“以前都是你來暖被窩的,後來……後來……”
後來怎麼了,折陽沒有再說。
他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
後來啊,他被荊懸趕出寢殿,搬到距離荊懸寢殿最遠的地方住著。
冬日裡,哪怕被窩裡放了暖爐,屋子裡燒著地龍,可他依舊覺得冷。
不是身體冷,是心冷。
能暖他心的那個人,日升朝輝,月沉星燦,也很難再見一面。
折陽正心情低落,荊懸卻不停往折陽這裡擠,擠啊擠的,把折陽擠到牆角去了。
荊懸手長、腿長,探過來手腳就能把折陽抱得又緊又牢固。
他用被子將兩個人裹成了一個繭,湊到折陽耳邊,一聲又一聲輕聲念著折陽的名字。
“折陽,折陽,折陽……”
折陽被他攪散了心中的悲傷,聽著荊懸低沉的嗓音,慢慢有了睡意,他想著無論過去怎樣,至少他們現在是在往前走的,一步一步,雖然緩慢,但並沒有停下前行。
無論未來怎麼樣,總不會比過去苦澀。
正在這時,荊懸突然頓了一下,呼吸綿長輕緩,慢慢撒在折陽耳邊。
他微垂的黑眸裡,閃過片刻地清明,只那一瞬又恢復了往日的混沌。
他說:
“折陽,我的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