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作曲家走下車,還記得把車門關上,這輛車裡沒有鑰匙,沒人肯坐進去,孩子把自己的鑰匙拿出來,輕輕放在座位上,這輛車應當是自己的乘客,帶著自己四處奔波,在一座陌生的城市裡行走,停在街邊時,它們之間會有一場毫無意義的邂逅,孩子從遠處走來,把手放在圍牆邊,它跟著作曲家走了,去參加一場典禮,這輛車還要獨自待在這兒,它的輪胎洩了氣,癟下去,成了草叢深處游魚飛蟲的巢穴,散發出生命的惡臭,擠在一起,張開嘴,伸出手,觸角揚起來了,搭在對方身上,現在的中午是悶熱的晚上,這輛車的油箱被鎖死了,一種無處可去的悲傷,孩子說道。
這是場典禮,作曲家帶著孩子過去,這是家劇院,威爾吉劇院,基斯凡卡站在門口,沉默地看著他們,她們走過來了,站在這兒,站在基斯凡卡左邊,剛好能看清它手掌上橙色的藤蔓,這當兒還不好進去,門口的夾縫裡塞著主人的明信片,基斯凡卡彎下腰,把這些東西拾起來,於是它們便走進去了。
作曲家的典禮,不為它舉辦的典禮,當然,它該站在這裡,它的夢想,它的榮耀,它的過去與未來,全聚集在這小小的房間了,人們走到它身邊,握住它的手,準備喝彩,準備歡呼,孩子抱住自己的胳膊,站在它身後微微笑著,作曲家高舉雙手,把獎盃捧起來,用嘴親吻它的額頭,它現在想起來自己那頂帽子了,那條河邊的帽子,如果它那時候就跳下去,它的帽子便被水浸溼了,這樣的客人是沉不下去的,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傍晚,像獎盃一般的主人要怎麼抱著帽子沉進冠軍裡呢?這聲音響起來了,所有人都猜到了,確實如此,它是冠軍,它是勝利者,它是一位作曲家,作曲家從人群裡走上去,走到最高處,它把獎盃舉起來,咬碎,把碎片丟給下面圍觀著的人群,最大的那一份分給了孩子,從下方跳上來,命令一雙腿離開,作曲家跌倒在地上,被人抬走了,這只是個玩笑,別害怕,別緊張,它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硬邦邦的肩膀,它渾身都繃緊了,直挺挺地站著,現下能想出個絕妙的笑話,敷衍著的玩笑話,這句話立刻就把人逗笑了,作曲家被舉了起來,整齊的口號,孩子想出來了,它順勢躺在地上,把手套摘下來,放在鼻子上,這味道和早餐無關,它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這可不是作曲家的肚皮,把手放在上面,不肯拿下來了,可仍舊不能奪得獎牌,孩子用嘴去咬自己的領結,上面有椅子,可以坐下來了,它伸展胳膊,小心地回答自己,現在可以坐下來了,沒人願意相信這種狂言,不著邊際的狂言,惹人厭煩,一場空歡喜,作曲家一下就飛了起來,帶著自己的曲子飛了出去,它一隻手扣住自己的帽子,另一隻手伸進獎盃裡,那裡面可還有生鏽了的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