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鼠不會再出現在他房子內任何一個明亮的角落裡,但它們留下的充電線還停留在這兒——一個在他的活動範圍內但卻時常遭到忽視的角落。他想找個時間把這些充電線清理出來,擱置起來,但這樣的時間永遠無法到來,他的生活沒有給它留下一塊可稱之為容身之所的時鐘,這個想法消失的速度和它出現的速度肩並肩地站在一起,它們兩個像克隆人似的睜大雙眼。齊曉目就這樣不知不覺地放任這些破壞規則的充電線無節制地糾纏在一起,他的懶惰勤奮地、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出現在每個本該由他本人來抉擇的混亂路口,他的懶惰讓他每次都失去方向,讓他在悔恨中一醉方休。現在,他該怎樣處理這些充電線?一條穩定的、不會出現混亂路況的道路就和往常一樣擺在他面前:他當然可以費上一些力氣來把那部手機的充電線從裡面艱難地抽出來,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過去的他已經為現在的他忠誠地證明了這一點,最大的好處就在於——節約時間。他也能撥動方向盤,開著計程車駛向另一邊——趁現在把那些充電線永恆地、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在他詳細地思考用以開往這條路的駕駛方案以及還未映入眼簾的道路路況的時候,他已經取走了那部手機的充電線,回頭朝著那張桌子行駛了。他沒從他脖子的細微動作裡察覺出回頭的傾向,但實際上他也樂得這麼幹,等下次——也就是下週末——掀開它們的蓋子的時候,他會用一個踏實的姿態將那些捕蛇人的意志吸納進自己體內並堅定地將它們保留下來,他會以全部的耐性與尊重處理它們誕下的彎彎繞繞和曲折,但無論怎樣,那都是下週末的工作,想到這裡,他感到了全體生靈的疏鬆。
齊曉目和充電線一起回到椅子上,他坐在那兒發了會兒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對那些已被確定的未知事物的適量恐懼讓他的思緒短暫地放空了,一杯良知和情感混合在一起調成的裝在高腳杯中的液體正靜靜地懸掛在他的頭頂上——隨時有可能潑下去——逼著他展現出一副狼狽不堪且溼透了的可恨樣子,他像個浮上來換氣的游泳選手那樣伸長脖子吸了一大口氣,這個動作替他作了決定,讓他繼續下去,全為了他自己,只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