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就回屋,吹什麼風。”
說話的人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看也不看蘇夢枕,語氣平淡,像是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
蘇夢枕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輕輕頷首致意,轉身邁進屋中。
六分半堂地盤上眼線無處不在,蘇夢枕才出屋,見諸非相這副姿態以及院中各處窺視的視線,便歇了以陌生人姿態向諸非相搭話的心思。
不成想諸大師竟反過來對他給予提醒。
蘇夢枕慢吞吞地踱進屋中,身體泛上暖意,他又一次忍不住想,諸大師也許是嘴硬心軟、外冷內熱之人。
嘴硬心軟的諸大師盯著庭院地面水泊中漾起的點點漣漪,水泊中落葉隨漣漪上下起伏,風雨飄零中沉入水底。
落葉無根,悽苦伶仃。可蘇夢枕明明身在汴京、與其父親同出同進,與杭州小院時相比不見好轉,反倒又差上一些。
*
六分半堂的宴會結束之後,諸非相在汴京城西五芳齋附近的路上見到了蘇夢枕。
紅衣少年持傘從巷中走出,面色在月下白得發光,唇色淺淡,眼中的光卻比天上的月牙還要明亮。
“你真是浪費了我的藥。”
夜雨瀟瀟,寒風侵肌。
春夜的雨冷,風更冷。
諸非相的話語更冷。
四周寂寥無人,蘇夢枕才現身露面便聽見這句毫不留情的評語,默然半晌,輕輕道:“請大師見諒。”
諸非相的話比蘇夢枕想的還要直接。
諸非相走上前,兩人並肩往他所住的客棧方向走去。
“我若是你,才不會頂著冷風淒雨來見人。”諸非相冷哼一聲,“你猜出我在這附近落腳,何不明天再來見我?”
蘇夢枕道:“在映月閣無暇向大師問好,心中過意不去。”
“過意不去還吃綠豆糕?還在外面吹風?”諸非相瞥了蘇夢枕一眼,“甚至在這個時候來見我?”
三連疑問讓蘇夢枕一時半刻不知該如何響應。
“綠豆糕……大師難道不是向我暗示你住在五芳齋附近麼?”
杭州時諸非相常買一家糕點鋪子的各色糕點,蘇夢枕有幸嘗過幾次,便猜諸非相大約極為喜愛糕點。
大廳中諸非相拿走的綠豆糕正是五芳齋所制的綠豆糕,蘇夢枕那時似有所悟便是為此,此刻聽諸非相所言,似乎不僅僅有這個原因。
可諸非相手裡正提著一包五芳齋的糕點,若不是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麼原因?
“是也不是。”諸非相轉了轉手裡的傘,懶洋洋道,“綠豆性寒,還會消除藥性,你體弱又有寒病,在我眼皮子底下看不得你吃綠豆類食品。”
蘇夢枕恍然大悟,他知道綠豆性寒,但平常並不忌諱太多,一時半會兒不曾在意。
若是隻因性寒便不去吃,那這世間大約只有極少數的食物能讓他吃了。
“大師有心了。”
蘇夢枕腦海中又冒出了那個諸非相嘴硬心軟的想法。
但他明白,若是直接將自己的想法告訴諸非相,也許會得到否定的回答。
諸非相沒有說話,自顧自地盯著順著傘簷落下的雨滴,神色淡淡,從懷中掏出信,遞給蘇夢枕。
蘇夢枕接過,在信封上看見熟悉的字跡,唇角微揚。
諸非相道:“你一去半載,顧惜朝很想你。”
蘇夢枕道:“惜朝當真說想我了?”
諸非相道:“他當然不會親口說出來,我看出來的。”
蘇夢枕微笑,未急著看信,將信收了起來。
這段對話結束之後,兩人沉默著又同行了一段路。
烏雲蔽月,枝葉颯颯作響,地面上的陰影連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