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一頷首算是招呼,石袖微笑著對北藥道:“姑姑安好,聽說浣衣局的宮人在白瑜宮犯了錯,雖然沒有按例收到通知,但我聽說後還是趕來了,希望姑姑能將罪奴交給浣衣局處置,我定會秉公處理,讓娘娘消了心口的怒氣。”
北藥的神色略有一沉:“你方才說,不願補文書?”
“在浣衣局當差的宮人大多粗糙得很,若是犯了錯,怎好麻煩白瑜宮來降罪?”石袖又是微然一笑,語氣輕鬆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再說,我從未寫過那樣的文書,若是哪裡寫錯了只怕又會給白瑜宮添麻煩,還是算了吧。”
有些出乎意料,蘇薔感激地看了一眼石袖,伸手握住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阿嶺的手,無聲地安慰了她。
“你們還當真以為沒了那一紙文書就能將人給帶走了?”北藥似乎已經沒了耐心,冷笑一聲,“真是幼稚……”
言罷,她轉身便要回去,但身子剛轉了過去,便又聽到旁邊的宮女提醒她道:“姑姑,又有人來了。”
這一次,來的是肖玉卿。
雖然是依著蘇薔的約定而來的,但肖玉卿並未看她一眼,而是直接走到了北藥面前,單刀直入地對她道:“我要見娘娘。”
北藥自知得罪不起她,縱然心中滿是對她這種倨傲態度的不滿,也大概猜到了她的來意,但還是勉強笑了笑,回答道:“娘娘此時正在處理要事,姑姑若是不急……”
肖玉卿簡單明瞭地打斷了她的話:“我的也是要事,很急。”
北藥不敢再拒絕她,只好先應了下來:“姑姑稍候,我去去就回。”
白瑜宮的正殿大門終於又一次被推開了,但卻不是北藥推門進去的,而是一個小內侍推門出來的,慌里慌張的。
“不好了不好了,那個小妮子拿剪刀刺傷了貴妃娘娘,快去請太醫!”
原以為終於看到希望的蘇薔不由心頭一跳。
他們竟然給織寧又安插了一個妄圖弒主的罪名,難道……
慌忙吩咐了人去請太醫,北藥拉著那小內侍焦急問道:“娘娘怎麼樣了,究竟怎麼回事?”
那小內侍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瞟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蘇薔她們,拖著長長的尾音繪聲繪色地道:“哎喲,那個該死的丫頭,娘娘不過罰她在洗乾淨衣服前先用針線縫一下一個開了線的地方,哪知道她拿了剪刀就要去刺娘娘,還好娘娘福大命大,只是傷了手……”
漸漸地,蘇薔只覺得他的聲音忽遠忽近在耳邊嗡嗡作響,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身邊正在等他說出織寧狀況的阿嶺發覺她的身子搖搖欲倒,忙不明所以地扶住她,關切問道:“蘇薔,你怎麼了?”
她沒有回答,眸光卻死死地盯著那內侍正在擦額頭的右手。
那隻手的手背上被濺上一滴並不顯眼的鮮血,落在她眼中卻異常刺眼。
織寧是被柳貴妃在白瑜宮正殿的後花園命人活活打死的,在看到那個出門要人請太醫的內侍手上的血跡後,她便察覺織寧很可能已經出事,並立刻趕到白瑜宮西南後門。然後循著地面上的血跡追著到了宮城的東腳門,終究在門口將拉著織寧屍體的平板車給攔了下來。
織寧緊閉著眼睛,渾身都是血,一張臉血肉模糊,險些讓她認不出來。
她抱著她的屍身痛聲大哭,那兩個奉命去處理屍體的內侍也不由動容,由著她哭了許久,直到不得不離開時才將她狠心拉開了。
後來的事情,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很奇怪,她明明是頭腦清楚的,卻不記得自己那一日是被輕衣司的張慶發現並送回明鏡局的。
她四天不吃不眠不言不動不哭不鬧,一直坐在窗邊望著藍天,仿若那上面刻著織寧的影子。
是雲宣喚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