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如同一粒火星,落在死寂無聲的草垛裡,立馬點燃滔天熱浪。
“太快了太快了,方才發生了什麼?我一點兒也沒看清!”
“絕!武器和修為樣樣不如人,他是怎麼做到處處壓上裴鈺一頭的?”
“贏了贏了!這次問道會的頭名有著落了!”
他們這邊熱火朝天好不熱鬧,反觀裴鈺鏡前,就安靜得與死寂無異了。
“這個,白夫人……”
站在白婉身側的修士小心翼翼看她一眼,試探性開口:“勝敗乃兵家常事,那個,說不定……”
他話沒說完,就被白婉的滿目戾氣嚇了一跳,乖乖閉嘴不再出聲。
氣壓低沉得可怕,衣裝華貴的美豔婦人暗自攥緊雙拳,任由指甲深深陷進皮肉。
那混賬小子……
縱使她有百般怨氣,也不可能在此地發洩,只得硬生生把怒火咽迴心底,對身旁侍女冷聲道:“走。”
婦人離去的背影冷硬如箭,不消多時,便消失在在場所有人的視野裡。
修士們面面相覷,半晌,在原本靜默如哀悼會的空間裡,爆出噗嗤一聲情不自禁的笑,以及另一道豪情萬丈的吼聲。
“裴渡厲害,謝小姐厲害――!”
“誒誒誒,這面鏡子怎麼慢慢開始黑了?”
“笨,裴鈺快死了,還能看到什麼東西?咱們換陣地啊!謝鏡辭到底是怎麼在妖族稱王稱霸的?強無敵啊!”
*
裴鈺的確快死了。
那一劍正中他胸口,凜冽靈力層層爆開,每一道都能撕裂他的血肉與筋脈。
玄武境畢竟只是幻境,在其中死去,只會讓神識被強行踢出。
直到現在,眼看自己的身體與劍一點點變得透明,他還是不願接受現實。
裴渡拿著把不知名的劍,居高臨下看著他。
這道注視極為短暫,彷彿他是隻不值得給予眼神的蟲,很快,那道白色的影子便倏地轉身。
裴渡想去謝鏡辭身邊。
沒想到甫一扭頭,就見她已經來到自己身邊。
少年微微頷首,顯出臣服般順從的姿態:“謝小姐。”
“二少爺這把劍,真是有夠漂亮。”
謝鏡辭語氣淡淡,絲毫不去掩飾眼底的嘲弄:“這偷來的東西,用著應該不怎麼順手吧?”
一想到幻境外還有無數人圍觀,裴鈺氣到周身戰慄,奈何傷口疼得厲害,讓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神兵利器固然是好,但劍畢竟是死物,用得如何,還得看執劍的人――廢物哪能發揮寶劍哪怕一成的價值啊,你說呢?”
她說罷移開視線,不再去看他最後一眼,目光一轉,落在不遠處滿是血泊的空地上。
無論物件是妖是魔,裴鈺的屠殺一向毫不留情。
鮮血幾乎凝成了蜿蜒而下的小河,在夜色中顯得尤為詭譎幽異。在血泊中央,平躺著一隻正在瑟瑟發抖的兔子,腿上血肉模糊,想必是受了劍傷。
林風微動,身著紅衣的女修輕邁腳步,緩緩上前。
她身姿纖細婀娜,柳葉般細長的眼中幽光閃爍,攜了刀鋒般的冷意,途經夜幕之時,猶如一團不期而至的火。
旋即謝鏡辭俯身,將它極盡輕柔地攬入懷中,拭去眼角溼濡。
[當前數值:五千零四…五千一百…五千五百…]
東南西北各個方位,接連襲來源源不絕的妖風。
越來越多的妖物聞風而來,散發著幽光的妖瞳好似一簇簇驟然亮起的火,將整片山林點亮。
裴鈺屠殺無數,早就成為了這片土地裡令所有妖物聞風喪膽的煞神,如今卻被裴渡斬於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