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快被轟出去了。
但謝鏡辭還是一本正經地問:“如若閣下也置身於那般境地,除了拔劍殺人,還能想出什麼別的法子麼?”
漢子被懟得啞口無言,面色憋得通紅,半晌才定定道:“他墮身入魔,邪魔就是應當斬殺啊!”
他身側的另一名青年道:“姑娘受傷至此,應該見識過那人恣意殺伐的模樣,看見那副樣子,難道還不明白裴渡為什麼該死?”
“我的傷?被魔獸打的。”
她低頭看一眼滿身的血漬,語氣淡淡:“它一直追著我殺,我不想幹站著等死,就拔刀把它殺掉了。”
客棧裡蔓延開靜默的尷尬。
其實一切的起始,都源於一個被強加的汙點。
裴家大肆宣揚他串通邪魔、妄圖殺害裴鈺的行徑,讓修真界所有人都順理成章地認為這是個不忠不孝、心性險惡之輩,如此一來,等裴渡入魔,誅殺便也成了理所當然。
他越是掙扎求生,殺的人越多,汙點也就越來越大。
此刻的謝鏡辭立於夜色之中,只覺心口悶悶生疼。
角落裡的裴渡靠在石壁上,似是為了不嚇到她,咬著牙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響。他的動作同樣輕微,渾身上下皆是緊繃,唯有脊背輕顫,無法抑制地發抖。
所有人都執著於誅殺邪魔的殊榮,沒有誰願意細細想一想,或許真相併非他們以為的那樣。
謝鏡辭向前邁開幾步,在四溢的黑氣裡握住他手腕。
裴渡下意識想躲,被她不由分說按住。
屬於謝鏡辭的靈力乾淨清冽,被極其舒緩地送入他體內。鬱結的魔息受了衝撞,終於不再堵作一團,往四下消散的瞬間,血液也跟著活絡。
少年受驚般睜大雙眼,長睫輕顫。
這是他頭一次被人灌入靈力。
裴渡清楚自己如今的模樣,骯髒不堪,手腕上血痂遍佈,謝小姐不皺眉露出嫌惡的神色,就已經讓他心生慶幸――他從未想過,她會握住他的手。
溫暖的氣息宛如澄澈春水,將淤積的泥沙沖刷殆盡。謝鏡辭力道不大,卻足以讓他感到慌亂無措:“謝小姐,不必浪費靈力。”
他很快就要死了。
與天道交易之後,他的修為退了四成有餘。若在以往,裴渡定能接下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今日卻只能咬牙硬扛,勉強吊住一條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苟延殘喘,或許是因為……在難以忍受的劇痛裡,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他在為她尋找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