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就算外化,也絕不可能強大至此。”
裴渡蹙眉:“這應該是寄生在他體內的魔。”
心魔往往藏在人的識海深處,不會輕易化形,更何況這道影子渾身散發著邪氣,明顯擁有不弱的力量。
眼前的女人自稱“母子倆”,很可能是當年死在潮海山裡的溫知瀾孃親。
――可他孃親不是早就沒命了嗎?
來不及等謝鏡辭做出反應,女人便從喉嚨裡擠出喑啞破碎的笑,手腕一動,絲絲縷縷的魔氣凝結,一併湧向眾人。
一時間魔氣如潮,蠱蟲紛飛,空氣裡充斥著女人肆無忌憚的大笑,聲聲撕裂耳膜。
謝鏡辭暗罵一句,提刀上揚,擋在顧明昭身前,接下重重一擊。
這麼多蟲子,差點讓她密集恐懼症發作,邪修不愧是邪修,在噁心人的造詣上登峰造極,無人能比。
尤其是溫知瀾一邊狂笑著引爆蠱蟲,一邊欣喜出聲:“娘,你說我做得對嗎?”
就很像個頭大身子小的媽寶巨嬰。
“二位不必擔心我們。”
白寒竭力起身,一向毫無表情的臉上,因著一分凜然與決絕,終於顯出些許人情味道:“我也是個蠱師,在抵禦蠱毒之事上略懂一二。”
顧明昭帥不到三個吐息,經過方才的全力一擊,已然成了癱坐在地的廢物餅乾,聞言拼命點頭:“我會好好呆在她身後,保護村長的!”
來自溫知瀾的攻勢越來越兇,局勢緊迫,來不及猶豫思考。
謝鏡辭沉沉點頭,與裴渡交換一個視線。
目光於無盡夜色中短暫相接。
然後兩人同時動身。
少女身姿輕盈,側身避開一道黑影時,長裙外旋,盪開瑰麗非常、卻也殺氣凌然的銳利弧度。
修真界裡道法萬千,與講求風骨的劍術不同,用刀之人,往往只求兩字:快、狠。
鬼哭破風而過,刀劍劃開紙張一樣的濃霧。在嗡鳴不止中,只能望見刀身不斷穿梭的漆黑殘影,短短一個瞬息,便已斬落遍地蟲屍。
她攻得兇,雙目晶亮,嘴角因酣暢淋漓的戰鬥輕輕揚起;身側的裴渡則是不緊不慢,凝神環顧四周,許多黑影尚未靠近謝鏡辭,就被劍光一分為二。
謝小姐若是想打,他就由著她去打,讓她開心便是。
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越來越響,伴隨著蠱蟲此起彼伏的哀嚎,一時間有如山崩。
顧明昭仰頭望去,目光穿過漫天黑影,不自覺露出淺笑。
他是個不堪大用的神……萬幸,淩水村的大家還有救。
謝鏡辭欺身而上。
在一望無邊的黑霧裡,她的身影是唯一一道疾光,所過之處邪潮退盡,熠熠生輝。
不可能。
溫知瀾後退一步,握著手中最後一個蠱皿,指尖蜷縮。
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力量,怎會有人在這種鋪天蓋地的攻勢裡活下來?更何況以她的修為,理應只是個金丹――
他蠱蟲用盡,已快沒了籌碼。
可他還沒有如預想中那樣,把整個淩水村的人全都踩在腳下。
“你們自認為正義,我和我娘又有什麼錯!”
眼看對方步步逼近,溫知瀾的大笑僵在嘴角,脊背發抖:“難道是我想要天生邪骨?每當看見鮮血,身體裡都會不由自主湧起渴望……那種感覺,你們根本不明白!我也是被逼無奈!”
謝鏡辭不語,凝神默唸口訣,靈力上湧,揮刀而去。
蠱師習慣躲在暗處,對於近身作戰並不熟練。今夜若非白寒突然出現,恐怕他們永遠不可能找到溫知瀾的影子。
青年面色發白,緊盯著紅光一現,向身側急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