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喉頭一動,接著她上句話問:“他同你道別時,怎麼了?”
“前輩轉身又入了鬼域。”
謝鏡辭思忖道:“我告訴他,救下我的命,爹孃會贈予不錯的謝禮,他卻說時間快來不及——他有必須去做的事情。”
必須去做的事情。
周慎眉心一動,口中卻仍是淡淡:“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他去向成謎,如今蕪城裡,無人知道下落。”
他說到這裡便停下,似是有所察覺,轉頭一望。
也正是在這一剎那,謝鏡辭聽見似曾相識的少年音:“師父!你們在說什麼?”
正是昨夜捧著《鬼域生死戀》痴迷朗誦的武館弟子,好像是叫莫霄陽。
謝鏡辭可沒忘記,那場獎勵一萬魔晶的大比,勝者也是叫這個名字。
周慎收了話茬,望著來人狂揉太陽穴:“《萬字文》抄完了?”
“當然抄完了!師父,我奮不顧身苦學一夜,定能自食其果,再也不會說錯話,把您氣得吳牛喘月。”
莫霄陽渾身上下瞧不出絲毫屬於劍修的內斂矜持,比起武館裡最優秀的弟子,更像個毛毛躁躁的愣頭青。
他一眼就瞧見謝鏡辭,咧嘴打了個招呼:“謝道友!今日這般冷,你不東施效顰,和我們一樣多穿些衣物嗎?”
可憐孩子沒學會,反而徹底學廢了。
周慎雙目圓瞪,已經當真像頭牛那樣開始吭哧吭哧喘氣。
“謝道友刀法精湛,我昨夜見到,震撼得驚為天人。”
莫霄陽道:“咱倆來比一場如何?放心,我會壓下修為,保持在與你同等的水平。”
他已是金丹六重,眼前的女修在玄武境裡,充其量剛剛突破金丹境界第一重。莫霄陽行事正派,絕不會利用純粹的修為壓制對手。
謝鏡辭本想繼續打聽付潮生的下落,奈何周慎言盡於此,若要再問,未免顯得不合時宜。
所以她最終還是站在了玄武境上。
莫霄陽擅使長劍,顯然不是憐香惜玉的主,加上修為擺在那裡,謝鏡辭從一開始就用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他師從周慎,用的應該是鬼域劍術。鬼域招數以奇詭莫測而著稱,她以往只在書冊裡見過,如今撞上箇中好手,不由生出幾分期待。
第一擊,劍光倏至,直刀劃出清月般瑩白澄澈的弧光,靈力相撞,於半空蕩開無形漣漪。
這一招不過是淺嘗輒止的試探,隨著刀光劍氣嗡鳴盪漾,二人身形皆是一頓。
如同拉到極限的弓箭,在極其短暫的一瞬停滯後,驟然破風拉開。
“動了動了!這姑娘到底什麼來頭?看他倆這陣勢,我恐怕連三招都活不過。”
“莫霄陽是壓了修為的。要我說,那姑娘水平其實不過如此,即便勝了,也是靠放水得來的紅利。”
“你懂個錘!人家切磋的那是刀法劍法,自然不能全靠修為壓制,修為這玩意兒,勤修苦練總能跟上來——你說是吧周館主?”
“就算莫霄陽壓了修為,那姑娘也打不過他吧?我之前從沒聽過她的名字,無名小卒罷了。”
周慎立在圓鏡前,聞言抬了視線,匆匆一笑。
昨夜他便知曉這位謝姑娘身手不凡,看她一招一式變幻莫測,定是來自於世家大族的高階功法。
然而今日一看,卻又覺得不對。
太亂了。
昨日短暫相交還看不出來,如今輪到她與莫霄陽一番纏鬥,周慎才發覺謝鏡辭的刀法亂得不像樣,彷彿沒有一個既定套路,全是在隨心所欲地出招。
最為詭異的是,隨著她和莫霄陽的對決漸深……
從她的刀法裡,竟隱約現出了幾分屬於周慎門下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