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可它哪有那麼容易玩完?”
憶靈吃掉了男孩關於他孃親的記憶。
記憶凝成實體,不再存在於腦海,哪怕他與黑衣女人相見,也不可能再想起來。
至於那個黑衣女人,即便靈智未開,也要執意跟在男孩身後……或許只是出於本能地,想要保護他吧。
謝鏡辭心下悵然,莫名有些發澀:“絕大多數進入秘境的人,都被它偷走了記憶嗎?”
“它口味可是很刁。”
少年搖頭:“比起記憶,憶靈更為中意的,應該是‘情感’。回憶裡潛藏的情感越深越純粹,就越容易被它盯上,所謂萬物有靈,不止人,即便是魔獸的夢,也能成為它的食糧。”
他已經許久沒和別人說過話,好不容易遇上謝鏡辭,話匣子合不起來:“你看那邊。”
謝鏡辭朝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到兩個舉杯對飲的青年。清風徐來,梧桐葉落,一片葉子墜入酒杯,引得二人哈哈大笑。
“這是一對好友一生中所見的最後一面。黎明一來,便是無止境的從軍廝殺,其中一人功成名就、萬人之上,當初陪他坐在牆頭喝酒的人,卻再也不會見到了。”
少年說罷,指尖一轉。
這回他所指的角落裡,坐著個掩面痛哭的女人。她渾身溼透,蜷縮著渾身顫抖,一隻天犬靈寵緩緩上前,小心蹭了蹭她手背。
“後來這隻天犬為保護她,被拖進了魔潮,死不見屍。這女人一生裡遇見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最為珍視的記憶,卻是和它在雨天相依為命的時候。”
這些都是很微小的、在外人看來,或許不值一提的回憶。
一次交杯,一個擁抱,一道眼神,或是一名少女倉促的回眸。
對於記憶的主人而言,卻是一生中最最珍貴的寶物。
“除了這些,它偶爾也會收集一些負面情緒。”
少年頓了頓,繼續道:“你看那邊。”
循著他指向的一隅看去,能見到一個跪地嚎哭、渾身是血的青年。在他身後腥風大作,血水匯聚成猙獰的小河。
“這段記憶,是他師門遭到敵家尋仇,師傅、心上人和好友盡數死去的時候――悲傷、暴怒、絕望和恐懼,也會成為憶靈的食物。”
就像吃膩了一貫的口味,總得找些新鮮感。
少年嗓音沒停,不知想起什麼,突然轉了話題:“話說回來……在秘境關閉前,姑娘會離開琅琊吧?”
謝鏡辭不明白他的用意,眨眼點點頭。
“雖說有些突兀,但能不能拜託姑娘一件事?”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吧……我當年和未婚妻一同到這兒來,沒想到意外身亡,未婚妻關於我的記憶也全被憶靈吃掉,變成如今的我了。雖然她已經不記得我……若姑娘得了空閒,可否前往玉川淩河村,尋個名為‘林雙’的墳冢,為她送朵梔子花?”
他說罷垂了眼睫,聲線漸低:“……她曾經最愛梔子花的,我一直沒機會送上一朵。”
如今哪怕獻上,也已相隔百年。
謝鏡辭心中百轉千回,本欲開口,卻驟然聽見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