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辭獨自走了不知多久,嘗試用刀意破開陣法,仍舊無濟於事,到後來乾脆放棄行走,站在原地思索辦法。
既然是陣法,就定有陣眼。通常而言,只要找到陣眼,便能把困境一舉破開。
但這鬼地方完全找不著東南西北,除了黑暗,什麼都不剩下――
她一時想不出線索,忽然聽見耳邊傳來渾然陌生的嗓音:“此乃兩儀混元陣法,被多加了層芥子空間。”
謝鏡辭脊背一涼。
這道聲音來自於她的識海,不似最初聽見的那般癲狂混亂,而是被刻意壓低,沉沉降調。雖然仍聽不出男女老少,但總歸不那麼嚇人。
是那團寄生在裴渡身上的魔氣。
它之前百般不願開口說話,此刻卻突然開口,似乎只是為了……協助她破解陣法。
它在幫她,壓抑了癲狂的語氣,比起與裴渡相處時的模樣,可謂截然不同。
那個在她心中蠢蠢欲動的念頭,再度探出了小小的一角。
謝鏡辭問得很快,不留給它反應的機會:“你在幫我?”
“要想破解此陣,需凝結神識,以神識探出陰陽兩面,凝作八卦之勢,繼而同時攻向離火、震木兩處。”
對方不做理會,置若罔聞。
它定是不願與她多做交流,只想儘快透露陣法的破解之法,等解法說完,又會藏進識海深處。
謝鏡辭心知不能再等,擰眉一咬牙,乾脆開門見山:“你是裴渡……不對,你融合了裴渡的記憶,對不對?”
黑氣一頓,很快斬釘截鐵、似是帶了厭惡地應答:“我不是他。”
它一直很討厭裴渡,謝鏡辭心知肚明。
在極致的黑暗裡,她聽見心臟跳動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是他。”
她心裡沒底,只能透過加重語氣,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有底氣:“你的記憶來自於另一個裴渡――或許就是曾經入魔的那位,對不對?”
陣法裡的黑暗更深了些,窒息感鋪天蓋地,而它終於沒再反駁。
於是許許多多錯綜破碎的線索,開始逐漸重合。
這個猜測毫無依據,之所以會從她心裡蹦出來,源於系統曾說過的一句話。
當裴渡詢問它魔氣的來源,它的回應是“天道所限,無可奉告”。
她與系統相處了那樣久,在它口中聽見同樣的語句,唯有當初剛剛進入小世界,茫然懵懂地問它:“世界上昏迷不醒的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偏選中我?”
系統用了一貫的機械語氣:“天道所限,無可奉告。”
能被它那樣藏著掖著,除了與大千位面相關、與天道相關的事情,理應不會再有別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處疑點。
裴渡已是元嬰修為,黑氣既然能壓制住他,甚至不被謝疏與雲朝顏發現,想必已然到了元嬰。世間邪魔達到此等境界,必然名噪一時,可放眼如今的修真界,並無一人能夠符合。
它像是突然出現,莫名其妙地認定裴渡,想要佔據他的身體,排除一切不可能因素,唯有一個解釋。
系統說過,她人設不斷更換的原因,是大千位面出現動盪。
既然人設在變來變去,連天道也無法左右,那為什麼不可能出現一個邪魔……如她一樣穿梭位面,來到另一處世界。
準確來說,此時在她身體裡的,並非那個世界裡入了魔的裴渡。
如顧明昭所說,和溫知瀾身後的女人一樣,這只是團沾染了他記憶的魔氣,聚集所有不甘與憤懣,凝成極致的惡。
所以它才會千方百計佔據裴渡身體。
當初的世界一塌糊塗,它從原身體內掙脫,妄圖迎來嶄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