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倏地一動,右手順勢而起,一掌擊在莫霄陽膝蓋上。
空曠洞穴裡,響起兩道震耳欲聾的尖叫。
一道來自像兔子般瞬間蹦起來的莫霄陽,另一道,則來自角落裡突然出手的少女。
謝鏡辭聽出貓膩,拾起被莫霄陽丟在地上的火摺子,往前一照:“……小汀?”
*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在山洞裡睡個覺,沒想到半夢半醒,居然見到一束火光――這完全是下意識動作,我也沒辦法的。”
莫霄陽以埃及法老王的姿勢平躺在地上,這一刻的他無悲無喜,像極一具了無生趣的木乃伊。
一旁的孟小汀睡意沒了大半,想要伸手碰一碰他的膝蓋,遲疑稍許,又笨手笨腳地把手收回來。
因為是神識入境,在問道會里,每個修士都只能配備最基礎的傷藥與日常用品,不似在真實修真界,能從儲物袋掏出千奇百怪的靈丹妙藥。
“你中了我的‘輕夢落花朧月流雲掌’,外傷藥膏不管用,需用靈力來清除瘀血。”
孟小汀關切道:“很快就好了,你忍一忍。”
“輕、輕夢落花朧月流雲掌?”
不愧是閨中小姐,連掄起拳頭打人,都要取這麼一個不知所云、聽上去特別文雅秀美的名字。
莫霄陽聽得懷疑人生,覺得不如改名叫“心狠手更辣掌”。
“這是她一貫的取名風格。”
謝鏡辭在一旁吃瓜看熱鬧:“比如‘纏綿悱惻飛花落葉踢’。”
哦,螳螂掃堂腿。
“還有‘風行水上浮生夢我拈花指’。”
就不戳瞎你眼睛誓不罷休連環戳唄。
等等。
莫霄陽終於品出一絲不對勁:“又是腿又是手指頭,莫非你是個體、體修?!”
他對體修瞭解不多,只知道此類修士以淬鍊筋骨為主,比起道心,更注重對於體魄的鍛造,修為高了,能有金剛不壞之身、化骨血為兵。
無論是修真界還是鬼域,比起佔了大頭的劍、法、樂三道,體修向來屬於難得一見的珍稀品種,原因無它,只因又累又痛又不夠優雅瀟灑,全靠吃苦得來的修為。
在他原本的認知裡,只有窮途末路、沒辦法修習其它道法的人才會選擇修體,沒想到孟小汀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富家小姐,居然也會走上這條路。
其中的違和感,真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
孟小汀對其他人的這種反應習以為常,乖乖點頭:“是。”
這個訊息太過出乎意料,乍一聽見,莫霄陽膝蓋上的劇痛都少了許多:“我還以為,你會修音律或是符法。”
“我也想啊。”
孟小汀生了對圓潤的杏眼,心裡苦惱的時候,整雙眼睛都會軟綿綿地向下耷拉:“可我無論做什麼都沒有天賦。要說學劍吧,我反應太慢,比試時能被對手戳成馬蜂窩;要說樂器吧,那些琴啊笛啊簫啊,我壓根記不住每根弦和每個孔的音調――如果音修能修木魚就好了,說不準我還能拿在手裡敲一敲。”
那還真是毫無天賦啊。
莫霄陽心下了然:“所以你就做了個體修?”
“對啊!體修不用動腦子,只需要不斷精進精進再精進,有時候雖然會疼,但疼總比動腦子要好。”
說起這個話題,孟小汀倏地來了興致:“就算身體在疼,只要腦袋裡是放空的,那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時候!”
莫霄陽:……
這個人,她方才似乎用無比篤定的語氣,講出了無比匪夷所思的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