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部發言完畢。”
謝鏡辭微微一笑,極有禮貌的模樣:“有誰要先上嗎?”
*
夢境。
還是夢境。
被黑霧籠罩的時候,孟小汀一直在做夢。
其實那算不得多麼脫離現實的怪異幻夢,一切因果都有跡可循,與其說是沒來由的幻象,反倒更像她人生裡的真實寫照。
她是個很糟糕的人。
被孃親懷著複雜的心緒生下來,在江清意失蹤之前,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打從一開始,就是個不被期待、慘遭拋棄的小孩。
夢裡的孃親淚流滿面,面對她歇斯底里:“我為什麼要把你生下來?他根本不愛我們……沒用的拖油瓶!”
孟良澤更不喜歡她。她永遠也忘不了,當自己拿著信物去孟家尋他時,男人滿眼的震驚與排斥。那天他支支吾吾,彷彿孟小汀不是他女兒,而是一隻突然闖進府邸的野狗或小蟲。
後來居然是林蘊柔聞訊趕來,倚在門邊冷笑:“怎麼,這麼快就忘了你當年的摯愛?既然敢生,有什麼理由不敢養?”
夢裡的孟良澤不屑於正眼看她,語氣裡盡是毫不掩飾的厭煩:“你為什麼要來孟家?知不知道因為你的出現,讓我蒙了多少羞辱!你就不應該被江清意生下來……沒錯,你為什麼要被生下來?”
學宮裡的同齡人都看不起她。
最初的時候,她對世家大族的生活習慣一竅不通,保留著與孃親生活時的習慣,那些孩子嘰嘰喳喳圍在她身邊,說她可笑至極,一個鄉巴佬。
後來私生女的訊息逐漸傳開,他們譏諷她尷尬的身份,也嘲笑她孃親的不知羞恥,可明明……
明明她孃親,才是最先遇見孟良澤的那個。
夢裡的小孩穿著學宮外袍,模樣一直在變,無論相貌如何,臉上都自始至終攜了嘲弄的笑:“誰願意喜歡你,和你做朋友?跟你這種人待在一起都是晦氣。”
在最後,夢境變成一柄生鏽的劍,一把破碎的琴,一疊七零八落的符紙。
這都是她毫無天賦的領域。
學宮裡的天之驕子們個個天賦異稟,她被茫然夾在中間,不知應當何去何從,只能變成汪洋大海里最不起眼的一顆水滴,一輩子無聲無息,直至死去,都掀不起任何風浪。
她想起學宮裡的竊竊私語。
許許多多人的唇齒張開又閉攏,口型無聲,編織成兩個大字,重重敲在她心頭上。
沒用。
她也不想這樣啊。
誰不想要一個完整的、被父母疼愛著長大的家,一身足以驚豔所有人的天賦,一群推心置腹的夥伴,和一段無災無憂的人生。
可當孟小汀按照孃親所說的那樣,笑著試圖靠近身邊每一個人,得來的往往都是厭煩與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