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扎進陳生的心臟。
他知道自己是重利的人,為了利益他可以不擇手段、為所欲為,甚至犧牲掉無關緊要的人的利益,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從小無父無母,如今也無妻無子,自詡在這世上沒有值得他在意的人。
直到江晚梓救了他。
那是一個笑起來整個眉眼都變彎,身上彷彿有關的女孩。
她救了他,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住在江魚村的那段時間,也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恰逢假期,每天跟這姑娘日出上山,日落黃昏時下山。
每次下山時都是滿載而歸,走在前面引路的小姑娘,黃昏落日的光穿透樹林折射下來,落在她身上,那條晃啊晃的馬尾辮好像也染了層光,整個人熠熠生輝起來。
那是他第一次覺得,這姑娘像是來救他於泥沼的仙女,美好得讓人心顫。
直到很多以後的今天,他仍然抱著那一幀幀美好的畫面洗腦和減輕自己心裡的負罪感。
江晚梓盯著他眼睛,那眼裡對他的失望讓他整個人陷入絕望。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這個不計後果的選擇,讓這個江魚村的老百姓陷入多難的境地?!”江晚梓眼裡滿是失望,“那片海灘被汙染了,那些漁民只能去很遠的海域去捕魚,他們每天都在那裡經過,呼吸那裡的空氣,你知道當時多少人突然得了肺病嗎?”
江晚梓眼眶瞬時紅了:“你永遠都不知道,因為在你眼裡,只有錢,我們的命在你眼裡,不過是螻蟻!”
陳生眸色一刺,手動了動,聲音難抑:“晚晚……”
“陳生,我的病好了。”她突然說。
“我知道。”男人難得笑了笑,“好在你的病好了。”
他心裡的負罪和愧疚能減輕一些。
“但那些吸入被汙染的空氣而得了肺病,沒錢治,即使有錢治但又治不好的那些人呢?”江晚梓搖搖頭,“他們不像我那麼幸運,得到最先進的醫療。”
“但即使是這樣,我也曾像是一隻被那些人拿來實驗的小老鼠,每天醒來、昏睡,看見的都是那滿是醫療儀器、滿是消毒味和各種瓶瓶罐罐的實驗室。”
“他們其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把我治好,只是冒著巨大的風險做一件人類醫學界上從未實現過的夢想。”
江晚梓不由地嗤笑一聲:“當年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健康地活著,要麼死在實驗臺上,給他們醫學界做一點點奉獻。”
陳生眼神一緊,聲音艱澀:“很疼……是不是?”
“哪有病痛帶給我的併發症疼。”江晚梓冷嘲了聲,“當年救你就當我好心,救了一條生命。以後你我沒有關係,你也不需要對我特別,因為……”
江晚梓盯著他眼,眼中憤恨:“你對我的好,只會讓我覺得很噁心。”
話落,女人毅然轉身離開。
沈鬱寒看向陳生,眼神複雜。
他沒想到陳生跟江晚梓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陳生對江晚梓的特別,他曾想過是因為陳生喜歡她,但從未想過他們的關係……竟然是施救者和被施救者。
陳生望著江晚梓的背影,沉痛地閉上眼。
半晌,他才緩緩出聲:“沈鬱寒,我是不是永遠都得不到她的原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