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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請上座”,杏姑父親背部略微有些佝僂,鬢髮微白,一雙眼睛倒是晶亮,眼尾有深深紋路,想他年輕時定也是方人物,他說:“老漢姓查,一生也未娶親,也就養了這麼一個女兒,她有不當之處,我代她向各位賠罪了。”
“你”
杏姑咬著嘴唇站在一旁,不肯道歉。
查老漢一眼掃向杏姑,眼神迫人得很,杏姑死死抱著琵琶,神色倔強,查老漢道:“跟三位貴客賠罪。”
“查木喬,你”
霍青棠一直緊緊盯著杏姑的形色,自查老漢進門來,杏姑就變得甚為乖順,這種造作的乖順又不同於見到長輩的尊重孝順,杏姑那低頭乖眉順目的模樣又似帶了些少女的羞怯,讓人費解得很。此刻杏姑直喚查老漢名諱,倒是惹來伊齡賀低笑,“哧”,杏姑惱怒看過來,喝道:“你笑甚麼?”
伊齡賀這一聲含著譏誚的冷笑讓顧惟玉也低頭彎了唇角,不過顧惟玉並不打算讓杏姑難堪,他一抹笑意很快就掩了過去。伊顧二人驟然的笑意讓霍青棠愈發不解起來,杏姑的麵皮紅得似火燒一般,伊齡賀冷峻的側臉掃過杏姑,他看向查老漢,輕哼道:“坐就不坐了,茶也喝夠了,不知貴樓打算如何兌現賠率?”
查老漢也不推脫,他伸出十根手指,又道:“天香樓也要留口飯吃,還請三位體恤老漢,所謂凡事留一線,日後也好相見,各位若是同意,老漢立馬著人拿錢上來,大轎抬各位回家。三位的親朋好友來我天香樓吃飯也好,喝酒也罷,免賬三年,這樣可行?”
顧惟玉低著頭輕彈手指,似根本沒瞧查老漢給出的價碼,霍青棠沉默不語,一兌五十的赤艦買中者本就寥寥無幾,這天香樓先是推搪賴賬,現在又縮水成了一兌十,這做生意的信譽當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三人都不說話,杏姑將懷中琵琶“錚錚”一撥,她催促道:“行是不行,給個準話,方才嘰嘰喳喳,現在倒是都成了啞巴!”
伊齡賀瞧瞧那個怪里怪氣的男人,那男人依舊瞧著自己的一雙手,根本不答腔,他又去瞧霍青棠,霍青棠正好也在看他,兩人對視一眼,分明都對一兌十的賠率不滿意。伊齡賀嘆一口氣,上前一步開口道:“抱歉得很,我很想答應你們,但我們三人同進同退,我不能一個人壞了規矩,還請查東家體諒則個。”
龍舟賽結束到現在大半個時辰過去,霍青棠早該回家了,她上前一步,說道:“查東家,小女子明白您有您的難處,但生意終歸是生意,我們與您講人情,別人未必願意與您講人情,人情是給願意留一線的人講的,可再怎麼也該有個度,原本賠率就是一兌五十,您卻硬要壓成一兌十,這根本是說不通的。”
杏姑冷冷一笑,“有十給你們就不錯了,我看你還是個官家小姐,怎的如此愛財,無端的失了小姐的風度。”
霍青棠不理她,只對查木喬道:“如若我們堅持魚死網破,大不了我們這些錢不要了,您呢,這天香樓又該如何呢,您說是不是這個理?您這天香樓名聲毀了,您和杏姑在這蘇州城又何以立足,這些您想必都明白,不然您也不會誠心來與我們談,對嗎?”
查木喬抬眼瞧了面前這個小姑娘一眼,她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還有一對臥蠶,真正灼灼桃花面,瀅瀅美人尖,清泉點絳唇,雲臥江月邊。如今年紀小,假以時日,且不知還要長成何等標緻模樣。查木喬似岔開了神,霍青棠伸出三根手指,笑道:“查東家,我們也不與你為難,三十,如何?”
查木喬不知神遊去了何處,風動,心動。
“錚”。杏姑將琵琶往霍青棠面前一橫。
琵琶絃斷,斷絃竟要崩過霍青棠右邊臉頰,顧惟玉一把扯著霍青棠後退兩步,堪堪躲過杏姑琵琶那一根斷絃。斷絃空彈,發出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