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二人向韓縱搭話開始,就吸引來客棧中的不少目光。
這會兒住客們一擁而上,齊齊聚在韓縱身後,她與江白硯身邊圍了不少人。
在畫境中人的視角里,
她是衛靈。
施黛目有關切,江白硯對上她視線,靜默須臾,輕勾唇角:“傷勢無恙。我大抵是……嫉妒?”
施黛一怔:“嫉妒?嫉妒什麼?”
江白硯坐在她身側,面容清絕,一笑起來,似落滿霜雪的松。
是種風姿澹澹、疏冷矜雅的氣質,長劍在懷,復添幾筆凌厲殺意。
長得好看,天資過人,前途無量。
這樣一個人,施黛很難把他和“嫉妒”一詞聯絡起來。
食指輕敲劍柄,江白硯淡聲:“嫉妒韓少俠劍術超群,更甚於我。”
他語調散漫,帶著半開玩笑的意思,擺明了只是信口一提,當不得真。
斷水似是不滿,嗡嗡一響。
施黛覺得匪夷所思:“這是什麼話?你的劍法……你的劍法,肯定比他厲害得多。”
凝神注視她的神態,江白硯唇邊弧度微深:“小姐此言當真?”
施黛用力點頭:“當然。”
江白硯拔劍禦敵時的情景,她記在心裡始終沒忘。
都說他是難遇的劍道天才,斷水鋒利無匹,江白硯亦銳不可當。就算置身於人才輩出的鎮厄司,他的實力也絕對名列前茅。
更何況,江白硯還這麼年輕,經驗尚淺。
近在咫尺之處,江白硯靜靜看她,黑眸幽邃如潮。
半晌,他忽地一笑:“那就看好了。”
這句話被壓得太低,經由微風送到耳畔,轉瞬散去。
施黛來不及反應,再眨眼,一息劍風撩過鬢邊,眸底盈滿秋水般的寒冽劍光。
的確是無人可匹敵的劍法。
經過千錘百煉,爐火純青,沒有半點拖泥帶水,起劍便如霜色滿天。
江白硯沒用靈氣,手腕輕翻,挽出繁複劍花。袖袍紛飛間寒光大盛,亮得刺眼。
斷水裹挾雷霆之勢,乾淨利落直取要害,筆直沒入一隻妖魔胸腔,所過之處鮮血飛濺,似墜地紅蓮。
那妖魔從視窗進來,越過韓縱試圖偷襲,來不及發出慘叫,已身首異處。
阿言有劍術傍身,在危急關頭用劍,屬於情理之中。
刀光劍影來得猝不及防,附近的人們被嚇得驚叫連連,紛紛退讓數步。
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又如遇大赦朝江白硯靠攏。
一抹腥血濺落頰邊,江白硯執劍側目。
冷不防撞上那雙桃花眼,施黛脫口而出:“你——”
施黛跳腳:“你身上有傷!”
她繃著神色小跑到江白硯跟前,唯恐左肩那道傷口崩裂出血,手忙腳亂好一會兒,想看看,又不能直接把人衣服掀開。
施黛很是苦惱,右臂放了又抬,停在半空。
旋即聽見江白硯的低笑。
他周身殘留未盡的殺意與劍氣,哪怕在笑,也無端多出令人膽寒的侵略性。
“小姐,”他輕聲道,“知道我為何嫉妒了嗎?”
眾目睽睽下,他用著阿言的身份,這聲“小姐”叫得無比順口。
施黛不解抬眸:“為什麼?”
她當然不相信,江白硯會對韓縱的劍法心生妒意。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看見江白硯眼尾勾出的弧。
“我嫉妒,”他低低出聲,聽不出喜怒,更辨不出幾分是真幾分是假,“小姐眼裡,只看得見他的劍術,沒有我。”
清越微沉的嗓音。
像是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