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去江白硯傷口中的毒素。
否則犬妖危在旦夕。
傷口位置在肩頭靠後,江白硯的視線無法捕捉,如果讓他自己來,指不定會弄得多麼血肉模糊。
至於施雲聲年紀太小,下手不知輕重;沈流霜的力氣又消耗殆盡,連站起來都難。
施黛沒做過這種事情,心下緊張,看向江白硯:“江公子,可以嗎?”
江白硯定定看她須臾,垂了眼,遞來那把短匕:“多謝施小姐。”
於是閻清歡去給犬妖急救包紮,施黛小心翼翼來到江白硯身後。
他身量高,為了方便她的動作,在牆邊坐下。
白衣被緩緩拉開,露出瘦削肩頭,衣襟垂落的窸窣輕響裡,施黛看清他肩上的情形。
江白硯身上有許多傷。
他兒時是邪修承受痛苦的替傀,長大後四處除妖,留下的傷口深淺不一,癒合成褐色的痂。
少年寬肩窄腰,肌肉勻亭漂亮,一截頸線如名家水墨中利落的一筆。因膚色冷白,那一道道疤痕被襯得格外顯眼,如同白玉之上橫陳的蛇。
“施小姐。”
江白硯背對著她,看不清神情,語氣如常:“請。”
施黛握緊手裡的小刀:“那、那我開始了。”
出於理性,她主動提出幫江白硯割除劇毒。
但出於感情……
做這種事情果然很緊張!
施黛這輩子怕疼,很難想象,用刀鋒刺入血肉中、剜除毒血的感受。
她也不敢去想。
刀尖泛著明晃晃的光,她知道江白硯體內的毒不能再拖,咬了咬牙,屏住呼吸。
小刀刺入那道烏黑的血口,江白硯輕輕一顫。
“江公子。”
看不見他的表情,施黛試圖安撫:“我會輕一些。”
“……不必。”
他竟是笑了下:“施小姐,可以刺深些。”
施黛旁邊,阿狸嘴角抽了抽。
這瘋子!
施黛的動作略顯笨拙,好在力道輕柔,小心不去把他弄得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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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刀鋒沒入面板,哪能不疼。
鼻尖隱隱嗅見血腥氣,江白硯垂下眼睫,籠出一片暗色。
混雜著痛楚的血腥味……令他感到愉悅。
為什麼喜歡疼痛?江白硯自己也說不清楚。
兒時被邪修禁錮在暗無天日的地下,與他相伴的,唯有日復一日、亙久不變的寂靜。
生活好似一潭死水,波瀾不驚。死水之中唯一的漣漪,是每當邪修受傷,轉嫁於他身上的疼。
起初他覺得難以忍受,可毫無變化的日子持續久了,這種毫無徵兆出現的痛意,竟成為他唯一的樂趣。
那種感覺……在寂寞的、一成不變的囚籠裡,就像重新活過來一樣。
後來江白硯親手斬殺邪修,行走於九州四海,調查江家滅門慘案的真相。
他殺過無數妖,也殺過不少人,漸漸地,愈發不再害怕疼痛,甚至對此生出異樣的期許——
每一次疼到極致,都令他從心底生出快意,難以言喻。
他期待殺戮,也期待鮮血淋漓。
此時此刻,施黛手持小刀,刺破他肩頭的傷口。
她動作很輕,像貓爪在撓癢癢,讓江白硯莫名覺得好笑。
傷口在他身上,疼的是他,施黛這樣緊張做什麼?
“我開始剜了啊。”
施黛尾音發顫,努力控制右手的力道,用刀尖剔開一塊烏黑的、浸著毒的肉:“要是太疼,你告訴我。”
江白硯:“嗯。”
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