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一點兒也不醉人,她已經許久沒見江白硯面露醉意的樣子了。
聽她發問,江白硯偏頭望來。
陽光鋪滿他乾淨的白裳,平添和煦暖調,不見戾氣,反倒有幾分恬靜綽約。
他牽一下嘴角:“讓你看見,無妨。”
江白硯輕聲補充:“只讓你看。”
他說話時噙了笑,眼睫勾著日光,簌簌一眨,光影全落進烏玉般的黑瞳上。
施黛心間像被一撓,飛快湊近,親一親他嘴角。
心下一動,她轉而下挪,蹭上江白硯唇邊的小痣。
筆直坐在桌側,江白硯微仰了頭,迎合她的親暱。
施黛輕快笑出聲:“好。”
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像江白硯這樣讓她心動了。
他們二人看似性格迥異,是南轅北轍的兩個極端,施黛卻心知肚明,她與江白硯有恰到好處的契合。
如同兩塊零碎的拼圖,各有缺損,相去甚遠。
直到試圖拼接時才發現,每處殘缺的稜角都完美緊貼,嚴實合縫。
正如江白硯一般,施黛也喜歡這種至死不渝、滿心滿眼只有對方的愛意。
“話說回來。”
施黛遙望窗外白雪,頗為感慨:“距離我見到你,過去整整一年了。”
恍惚回憶起從前,樁樁件件的往事尤其分明,像昨天剛剛發生似的。
那時她初來大昭,對一切不甚熟悉,全靠阿狸護在身邊。
猶記第一次遇上江白硯,雪夜雷鳴,劍氣襲人。
他身穿與今日無異的白衣,宛如遊離於天地之外的蜉蝣,殺意冷然,無所歸依。
其實施黛也是。
廂中靜默幾息。
煦煦暖潮裡,施黛環住江白硯腰身。
後者垂首,掌心牢牢覆上她後脊。
慾壑難填,此話確是不假。
分明已與施黛體膚相貼,他仍心覺不夠,欲圖和她更近更緊,血肉相融。
江白硯問:“怎麼?”
“時間過得好快。”
施黛說:“謝謝你。”
江白硯輕撫她髮絲:“謝我?”
“一年前我失去記憶,
() 在那座處處是妖魔鬼怪的宅子裡,是你救了我嘛。”
施黛在他懷裡仰頭,上揚的弧度如小雪初融,勾在嘴角:“你還送我劍氣煙花和藍寶石小魚、給我做嫁衣、教我劍法……”
她想著笑了笑,小聲嘟囔:“雖然劍法一點兒也沒學會。還有——”
微風吹過帷幔,日光影影綽綽,盪漾如水波。
施黛眼瞳盈盈:“謝謝你喜歡我。你是最最好的人,被你在意,是我賺到了。”
沉凝看她許久,江白硯垂眸,落下輕輕一吻。
細吻纏綿,如絲如縷,隨他舌尖淺舐,漫入骨血深處。
施黛的愛意永遠不加掩飾,燦亮灼人。
相較於她,江白硯形如荊棘,生於惡濁之地,滿攜陰翳。
他的愛念晦不見光,飽含常人難以忍受的痴欲,理應深埋在血汙裡。
偏偏他見過朝陽。
江白硯願意為了她,悉心掩藏所有尖刺,從而將她攏緊,永不放開。
哪怕是抵死糾纏。
“我這個人,其實很麻煩的。”
施黛揚起下巴,黑白分明的杏眼一彎:“往後更多的日子,要靠你多多擔待啦。”
江白硯靜靜凝睇她,面上映開薄光一線,像暖陽底下清寒的霜。
“怎會麻煩。”
他道:“是我求之不得。”
馬車一路前行,不過片刻,停在施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