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掃視幾圈,停在一張熟悉的臉上,施黛揮揮手:“阿春。”
阿春是她遇見的第一隻畫皮妖。
印象中,當初的阿春神色悽惶、瘦削不堪,和她說話時,總要怯生生垂下腦袋。
今天阿春模樣沒變,仍是施黛讓她用畫筆繪出的那副五官,因塗抹妝品,頰邊泛起淡淡薄粉。
如桃花凝露,姝麗姣好。
“施小姐。”
阿春笑得溫柔:“聽說你昨日生了熱病,如今可有不適?”
“放心,藥到病除。”
施黛問:“你們剛從皎月閣回來?”
“嗯。”
摸了摸頰邊,阿春柔聲道:“一向有客人覺得我們相貌不似常人……孟夫人特意讓人制了這種妝粉,能為畫皮妖所用。”
如此一來,他們與旁人再無差別,能光明正大行走在街頭巷尾,不必擔心引來異樣的目光。
施黛心覺歡喜,沒忘記自己主人的身份,領畫皮妖逐一落座:
“今天在這兒的大多不是人族,你們不用拘束。臨仙閣的菜都不錯,有什麼忌口嗎?”
問話的當口,她的視線輕盈掃過。
畫皮妖們清一色給自己畫了五官,出乎意料的是,很多臉孔泯然眾人、平平無奇。
施黛起先一怔,旋即想通。
他們在或驚奇或探究的眼神下生活太久,好不容易過起安生日子,不願引人注目。
畫皮妖逐一坐下
,施黛扭頭,瞥見觀星臺上的沈流霜和施雲聲先後走出。
應該是錯覺。
沈流霜的表情……似乎怪怪的?
沒等她多想,門外依次行來更多身影。
是與“送了麼”合夥的趕屍人。
宋凝煙照例坐在一個健碩殭屍的肩頭,雙腿悠悠晃盪,瞧見幾位鎮厄司同僚,懶散勾下唇角:“好久不見。黛黛的熱病如何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怎麼整間屋子的人和妖,都知道她生病了?
施黛攏緊斗篷:“不嚴重,已經痊癒了。”
“流霜。”
瞥向沉默的沈流霜,宋凝煙眯起雙眸:“你錢被偷了?”
否則怎麼滿臉死氣沉沉的。
施雲聲也覺得奇怪,側過腦袋。
他和沈流霜待在觀星臺,透過雕花縫隙,可以影影綽綽觀察到江白硯的動作。
在他看來,江白硯與施黛自始至終舉止得當,分別坐在兩把椅子上,連身體靠近的瞬間都沒有過。
但不明緣由地,沈流霜陷入了沉思。
而且是伴隨瞳孔地震的沉思。
難不成她看到什麼了?
當施雲聲問起,沈流霜只道“無事”。
此刻亦然。
隨手捋起被風吹亂的長髮,沈流霜恢復散漫的神色,挑眉笑道:“怎會。只是在外邊站久了些,風冷。”
這話只騙得了施黛。
身為慘遭發燒折磨的過來人,施黛脫下自己的兔毛斗篷,打算披在她身上:“很冷?不會生病吧?”
說完看向施雲聲:“你怎麼樣?”
施雲聲:……
心中不解,像有螞蟻在爬,他默默瞅沈流霜:“我沒事。”
“不會生病,別擔心。”
制止妹妹遞斗篷的動作,沈流霜看向宋凝煙,輕車熟路轉移話題:“這是新的殭屍?”
宋凝煙算半個收集癖,手底下有為數眾多的殭屍,包含各個種類。
與她在鎮厄司共事幾年,眼前的這一位,沈流霜從沒見過。
“是我新收來的飛僵。”
宋凝煙輕撫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