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彎曲水道里放置酒杯,酒杯順水流到誰身邊,誰就拿起飲下。
在長安,這是百姓們春天消遣的風雅舊俗。
施黛瞅他一眼,似笑非笑:“你的酒量……”
想打敗江白硯,正面對決的可行性少之又少,最直截了當的法子,是給他灌酒喝。
這人一杯倒。
“夏天的話,”施黛握起筆,“吃西瓜,去海邊。”
盛夏熱得厲害,她大可抱著江白硯納涼。
說不定,還能順便抱一抱鮫人尾巴。
江白硯在空處添:“暑意正盛,可泛舟遊湖。”
“秋天——”
施黛想了想,畫個又大又圓的月亮:“中秋賞月,闔家團圓。你和我爹會做吃的,
我們試試自制月餅。”
安靜片刻,江白硯輕聲道:“秋高氣爽,賞桂賞菊。”
施黛適時接話:“吃桂花糕栗子糕和蟹膏!”
江白硯很輕地笑:“好。”
一年四時的閒情趣致,被他們逐一畫在四張宣紙上。
晃眼望去,好像真的和她過完了一生。
他定定凝視,聽施黛說:“要說到做到哦。”
江白硯未語,擁她入懷。
他昨夜幾乎沒睡,不願浪費所剩不多的時間。
預感到邪氣的洶湧滋長,江白硯用了大半個晚上,把餘下的鮫淚縫上嫁衣。
回房後,藉由燭光,他久久凝望施黛的睡顏。
細柳眉,杏子眼,瓊鼻朱唇,若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
是她,也只能是她。
俯身埋首於施黛頸窩,江白硯開口:“喜歡你。”
他的側臉抵著施黛脖頸,撥出的熱氣全落在那處,又酥又癢。
和體溫一同傳來的,是江白硯平穩有力的心跳,每次呼吸,都聞得到清淺微香。
沒忍住輕顫,施黛不知怎麼,下意識問他:“有多喜歡?”
江白硯似乎笑了下。
“什麼都能給你。”
他道:“我有的,盡數予你,我沒有的,便奪來贈你。”
這話換作尋常人說,無疑不切實際。
但江白硯有底氣,也有實力。
才氣無雙,不世之才,一劍無出其右。
直至此刻,他方顯出少年人獨有的桀驁與篤信,凝眸對施黛道:“你所思所念,我皆可為。”
江白硯說得認真,像是承諾。
盛滿燭光的桃花眼近在咫尺,一瞬驚鴻,瀉出劍光般的凜色。
怦然心跳聲裡,施黛忽然想,如果江家滅門案未曾發生、江白硯不是由邪祟挑選的容器。
他理應如此刻一樣,風骨亭亭,鮮衣怒馬。
可惜沒有如果。
心緒難言,施黛一把抱緊他:“不需要。”
她悶悶說:“我只要你就夠了。”
眉間風雪化開,江白硯溫聲:“好,我是你的。”
“既然是我的,”施黛深吸口氣,“不許受傷,不許自傷,也不許總想有的沒的。要不然——”
她抿起唇,右手下探,觸及江白硯手背。
指尖掠過冰涼肌膚,來到他掌心,順勢合攏。
以禁錮的姿態,施黛與他十指相扣。
世上哪有真如朝陽一般,純然無瑕、心無雜念的人。
從小咬著牙一路往上爬,比起常人,她執念更深,也更堅決。
面對施黛,江白硯願意褪下滿身尖刺,贈予她少有的溫馴。
置身於江白硯眼前,她亦能破天荒地傾吐執欲,袒露朝陽下晦暗的陰翳。
施黛說:“我有時也會想,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