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霜低眉輕笑,揉揉施黛後腦勺。
有話本在手,時間一晃而逝,施黛在路途中吃吃睡睡,樂得自在。
馬車噠噠前行,五天後抵達越州,正值午時。
春日的江南最具風情,草長鶯飛,萬木蔥蘢。
施黛從馬車探頭而出,放眼望去暖日融融,春光如笑。
一抹碧綠自柳枝漾開,似潑墨畫卷,點染整座城池。
城牆高聳,遠處可見巍峨樓閣,看近處,則是一隊浩浩蕩蕩的車馬。
百里青枝自馬車一躍而下,裙裾生風,莞爾道:“二嫂,三哥。”
最前面的兩架馬車繁貴堂皇,車表雕有金紋篆刻,窗牖飾以四色珠玉,軟紗輕晃,是價值不菲的鮫綃。
金錢的氣息撲面而來,施黛是個俗人,腦子裡蹦不出多麼精妙的形容詞,霎時只餘三個字:
真有錢。
一隻白皙右手掀開絲綢帳簾,露出張容光照人的臉。
女人笑道:“青枝此去長安,山遙路遠,我與你三哥前來接風。”
這幾日,百里青枝每天飛鴿傳書,向越州告知近況。
女人說罷一頓:“阿湘在何處?”
沈流霜的本名是“百里湘”。
施黛暗想,對面馬車裡的女人,八成是現任主母,葉晚行。
家主百里泓閉關不見人,葉晚行便成了一把手。
沈流霜掀開車簾,語調平平,不卑不亢:“夫人。”
正開口,城外另一輛馬車裡,探出箇中年男人。
四十上下的年紀,五官堅毅,面無表情,有雙和沈流霜相似的鳳眼。
這位是百里家的老三,百里簫。
與百里青枝的善意親近不同,男人目色沉沉、一言不發,將沈流霜上下端詳,視線停在她眉眼。
百里簫:“回來就好。”
彎眸一笑,葉晚行溫聲開口,髮間鑲珠梅花金簪熠熠生光:
“孟老闆和施指揮使也來了越州。久聞二位大名,今日得以一見,不勝榮幸。”
孟軻笑笑:“葉夫人,幸會。”
幾人都是老狐狸,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又寒暄片刻,葉晚行適時道:“貴客盈門,家人團聚,自當好生慶祝。諸位車馬勞頓,不妨隨我入城,前去攬月樓。”
“那是越州最大的酒樓。”
百里青枝翻身上馬:“走吧,嚐嚐我們江南的菜式。”
攬月樓歸百里氏所有,幕後主人是家主百里泓。
江南一等一的富庶,施黛坐著馬車,一路朝窗外張望,不時發出“哇”的驚呼。
如果把長安比作豐腴華貴的傾城美人,江南定是窈窕多情的亭亭仕女。
枝頭嫩芽新發,簷下飛燕築巢,鳥雀啁啾聲裡,山水婉約,園林如畫。
長街連綿,軟紅十丈,秀美精巧的亭臺樓閣比比皆是,掩映柳色青青。
讓人心曠神怡的溫柔風光。
車馬聲勢浩大,不少行人駐足觀望,知曉是百里氏,紛紛流露了然之色。
馬車停在一座高閣前,施黛被沈流霜攙扶下馬,步入樓中,愣了愣神。
這裡沒有其他客人。
偌大一片空間,只有幾排恭恭敬敬侍奉兩旁的童子與侍女。
樂聲悠悠,繞樑不休,檀香襲人,理應賓客滿座的酒樓,竟顯出幽靜之意。
一名紅裙女子迎上前來,巧笑嫣然:“大人們,請。”
這是把整座樓全給包下來了。
施黛忍不住暗歎,不愧是豪門望族。
隨紅裙女子入席坐下,道道佳餚逐一呈上,色香俱全。
但顯而易見,沒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