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裡毫無慈悲憐憫,長劍輕挑,居高臨下。
似煉獄惡鬼。
“接下來,”江白硯溫聲道,“刺哪兒好?”
解決這個男人,江白硯只用去一盞茶的時間。
中年男人身為殺手,仇家多不勝數,不可能查到他頭上。
更何況,江府滅門乃是懸案,除卻江白硯這個親身經歷者,沒人知道男人參與過那場屠殺。
他沒留線索,為不引起旁人懷疑,在死去的男人家中洗去血跡、換好一模一樣的衣物,輕易脫身。
抵達施府,已近子時。
他的院落死寂無人,黝黯無光,推開
門,是木門朽敗的吱呀聲。
待點燃燭火,火光溢散,才終於多出亮色。
江白硯凝眸,無聲注視燭火。
殺戮時的淺笑蕩然無存,面上唯剩空茫死寂。
他說不出心中是何感受,如同生滿雜蕪的草,長在爛泥裡。
他始終查不出真相。
與多年前無能的自己如出一轍,時至今日,他依舊被矇在鼓裡。
為什麼?
似是煩悶,又似對自身的懲戒,江白硯伸出左手,覆上右臂的刀傷。
殺人帶來的快意潮水般褪去,他迫切需要些什麼,發洩瘋狂漫延的自毀念頭。
這次的力道比前幾回更大,指尖摁入開裂的傷口,探進血肉。
鮮血比皮肉滾燙。
江白硯想。
冬夜極冷,流下更多血,會不會更暖和?
血腥氣充斥臥房,他因劇痛輕輕喘息,冷汗淌落,在頰邊劃出蒼白的弧。
熾熱的血液沾染滿手,分明是溫暖的觸感,江白硯猶覺不夠。
四肢百骸滿盈劇痛,空虛感卻愈來愈濃,像被蛀蟲蠶蝕殆盡,變成空空的殼。
他本就是空殼。
莫名地,江白硯想起醉酒那夜,施黛撫過這道傷口的瞬間。
是與痛楚不同的感受,羽毛般掠過,讓他得到古怪的滿足。
施黛。
他心不在焉地想,她如今,大抵在和爹孃一同吃糕點看月亮。
不知是深夜太冷,還是流血太多,江白硯身形微顫。
抬眸望去,窗邊正掛有一輪明燦燦的月,照亮被他插在瓷瓶裡的梅花。
他疼得失神,想起施黛,覺得好笑——
那顆魚形的藍寶石仍在他身上,作為梅花的回贈,他為何不直接送給她?不願,還是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
橫豎是不可能有太多牽扯的人物。
江白硯笑得譏諷,指腹落在另一道傷口。
正欲按下,昏昏然的寂靜裡,響起咚咚雜音。
有人在敲門。
“江公子——”
是被刻意壓低的、唯恐將他吵醒的聲音:“你睡了嗎?”
江白硯的思緒遲滯一剎。
他半晌開口,喉音微啞:“施小姐?”
知他醒著,施黛又扣了扣正門。
是讓他開門的意思。
當下將近子時,她來做什麼?
用繃帶胡亂裹緊右臂,江白硯行出臥房,開啟正門。
施黛顯然嗅到他身上濃郁的血腥味,眼睫簌簌一顫:“江公子,你又流血了?”
他的臉色好白。
“……無礙。”
江白硯:“我在包紮傷口,尚未癒合,落了血。”
與事實南轅北轍的藉口。
他靜默須臾,淡聲問:“施小姐有事?”
施黛有些驚訝:“你
不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