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進山,是真的要人命。
他們進去的匆忙,沒有任何準備,這幾天全是山裡有什麼,他們就吃什麼,反正餓不死就成。回來的時候,因著趕路,更是沒有任何停歇。山路難走,他們又帶了幾個傷患,從人煙罕見的七門崖到左河灣,一行人足足走了一天多。
堂屋裡,女人輕柔地為她兒子處理好傷口,從桌上端了碗麵到手裡,然後小心地喂她兒子吃。
他兒子的手受傷了,是被山上震落的滾石砸傷的,兩隻手背皮肉都翻了起來,沒辦法端碗。
“媽,我自己吃。”椅子上的少年,伸手想自己拿筷子,女人卻躲了躲,避開了他的手。
“我餵你,等手好了,再自己吃吧。”女人說著,挑起一撮面,慢慢地喂起了兒子。
而一旁,端面進了堂屋的周桂,放下面後,眼睛就盯在了受傷的少年身上。
先前這少年臉上沾了血,頭髮又亂哄哄,她沒把他看得清楚,但現在他臉洗乾淨,頭髮也攏過一下,這一收掇,五官就全部露了出來。
少年雖然病歪歪的坐著,但長相卻是那很精神的長相,濃眉大眼,五官天生帶著種深邃感。
周桂也不知道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啥,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直勾勾地定在人家少年身上。
她這種看人法,換誰,誰都會不舒服。
少年吞下嘴裡的面,蹙著眉,疑惑地看向周桂。
周桂這會兒則盯著人家的臉,陷入了某種恍惚中。
“娘,你在看啥呢?”蘇若楠見盯著人看,還走了神的周桂,出聲問。
周桂心思回攏,啊一聲,道:“沒,沒,就是想起了個人。”
周桂說著,眼睛又往這個少年身上瞅了瞅,瞅完後,她神情恍恍惚惚,往廚房裡走了去。
“老婆子,你咋了?”衛良峰見周桂有些不大對勁,拄著柺杖跟去了廚房。
周桂埋著頭,老眼半蹙著,尋思著問:“老頭子,你還記得付元化長什麼樣嗎?”
“誰?”衛良峰一楞。
付元化,這是啊?
周桂側頭,睨著衛良峰:“我前頭那個姐夫啊,就是得罪渾山棒老二,被害的那個。”
周桂嘴裡的付元化,就是她四姐嫁的
周桂想到了付元化,心裡不免就生起了唏噓:“付元化要是沒出事,我四姐日子絕對比現在好。”
當年付元化對四姐可好了,可惜命不好,早死了。
四姐後面那個男人,也不錯,但到底她四姐不是頭婚,那男人再好,也不會像付元化那樣,掏心掏肺的對她。
“付元化是個有本事的,我小時候聽人說過,咱良山這邊,好多事他都能擺平,也不知道後來,他怎麼就把渾山那棒老二給得罪了。”衛良峰坐到灶洞前面,把手伸到灶洞口,藉著還散著熱的灶洞,暖了一下手。
這天氣,夜裡凍人的很,一般人夜裡起來,都得提個火籠子。
周桂:“誰知道呢,連我四姐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一個謎。
渾山的棒老二雖然窮兇惡極,但定居在渾山,也不可能把整個甘華鎮的人都殺了。
這要都死了,他們還去搶誰啊。就是保護費收的多,買東西不給錢……
只要不惹上他們,他們也不會真的下山亂殺,但偏付元化就惹到了這些人,最後還把命給賠出去了。
說到這兒,周桂神情驀然一楞,突然道:“老頭子,我四姐當初那個女兒,你說,她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那閨女被抱走時才兩歲,棒老二當時說,給二十個大洋就把閨女還給她四姐。等幾天後,她大哥把錢湊齊,去贖小閨女,結果棒老二拿了錢後,卻告訴大哥,小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