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更多有害氣體,於是重新屏住了呼吸,只是惡狠狠地瞪了簡卓然一眼。
等簡卓然帶她到了那位劉姐的住處時,葉荻才知道,難怪這裡的環境這麼差,簡卓然也非要過來。
“劉姐”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一頭枯黃糟亂的頭髮被紮成兩條小辮,骨骼粗硬的五官因為長期營養不良而消瘦,不再年輕的粗糙臉孔被搽得慘白,沒有半分顏色。
也正因為此,對方塗抹過口紅的一雙大紅唇,顯得格外突兀。
而最重要的是,“劉姐”,其實是個男人。
葉荻在國外唸了那麼多年書,每年無論是學校裡還是學校外,都能親眼見證無數lgbt活動,甚至就在上個月,她還以實習生的身份,寫了一期關於ride onth(同志驕傲月)的新聞。
因此第一眼見到“劉姐”的時候,葉荻就知道,這是一個transnder,跨性別者。
大概是先天基因、又大概是後天刺激……總而言之,面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毫無疑問地對自己的生理性別認知有障礙。
他認為自己是個女人,所以才會做這番打扮。
也正因為此,附近的鄰居,或是善意調侃、或是不懷好意地取笑,他姓劉,所以被周圍人稱作“劉姐”。
劉姐的父母早亡,棲身的破舊平房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財產,平日裡靠街道救濟和撿垃圾維持生活。
劉姐每次出門前,都喜歡坐在家中認真打扮一番。
他對“劉姐”這個稱呼很滿意,“我這個年紀,也不是小姑娘了。”
他又說:“我每次打扮得漂亮了,一上街,大家都看我。”
簡卓然一開始提出想要採訪他,他便欣然應允,似乎天生就不害怕鏡頭,也坦然赤誠到不介意暴露在任何人的目光裡。
算上這一次,簡卓然一共來看過劉姐四次,有時是來他的家裡,有時是和他約在附近的小公園裡。
每一次來,她都會給他帶一些水果和零食,像是真正上門做客一樣。
不過劉姐對這些水果和零食並不熱衷,而是每一次都會不厭其煩地告訴簡卓然:“你們是電視臺的,拍照好看,多給我拍幾張照片。”
一直等走出了那片棚戶區,重新回到只有一街之隔、但卻寸土寸金、乾淨明亮的cbd大街上,葉荻才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感覺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她盯著自己腳上的那雙小羊皮鞋子,一邊盤算著即刻將它扔掉去旁邊買一雙新的,一邊看向簡卓然,“哼”了一聲,很不情願地承認道:“可以嘛!你很會找新聞熱點的哦,小狗腿!”
她已經可以預料到了,如此具有反差的小人物,足以激起所有人的獵奇之心——觀眾們對這種transnder的好奇心,絕對超過什麼霍總季總之類的商業精英。
畢竟商業精英總是完美卻無趣的,而平凡的小人物,可以無盡地滿足觀眾的惡趣味。
葉荻“嘖”了一聲,“我可以預料到,你要是採訪他的話,到時候節目效果一定很好啦!好心機啊小狗腿!”
簡卓然臉上卻不見喜色,她看向葉荻,反問道:“是嗎?”
葉荻點頭:“當然啊!你看,國內的transnder很稀少啊,根本就沒見過有人報道,你這個訪談一出來,肯定會大爆的好嗎!”
簡卓然收回視線,然後低聲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根本不是因為國內的跨性別者比國外少,而是國內的那些跨性別者,從一開始就不好意思暴露自己的本性呢?”
葉荻感覺她這話說得有些繞:“什麼意思啊?”
簡卓然沒再向她解釋這個,而是輕聲道;“我其實一直在猶豫……我突然不想採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