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細回憶著當日的情景,那少年受杖之時,臉色確實有些異樣的慘白,剛捱了十幾杖,冷汗已滴流滿地、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巫王突然不敢深想下去,盯著那把劍怔愣片刻,忽得扶案站了起來:“孤去看看世子。”
晏嬰愣了一愣,忙躬身應是,去前面引路。
垂文殿畢竟是巫王的寢殿,晏嬰就是有三顆腦袋,也不敢隨意做主,因而,只敢讓人把九辰抬進了偏殿裡。
偏殿是平日朝臣們等候巫王召見時,休息喝茶的地方,因而只設著一張硬榻和一條毯子。
巫王大步流星的走進去,等看清躺在榻上少年的模樣,諸般情緒都被震驚蓋住了。
九辰瑟瑟發抖的把自己裹在毯子裡,烏髮尚滴流著冰水,雙唇如同糊了層紙漿似的,乾裂出好多道細小的口子,一張臉更是比紙還要慘白幾分。
他整個身體都滾燙的嚇人,嘴裡還不停地說著胡話。巫王湊過去聽了幾句,登時臉色大變,喉頭發乾。
那個已經陷入昏迷的少年,只反覆囈語著一句話:“父王饒命,兒臣真的沒有設計陷害子玉王兄。”
他的氣息很弱,聲音極小極輕,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睡過去,停止發抖。殿裡的內侍聽到這些話,都忍不住惻然起來。
晏嬰喉中酸澀,小聲的問道:“王上,可需老奴派人把殿下送回府中醫治?殿下病得確實厲害,拖下去只怕不好。”
這一切當真會是巧合麼?那把劍,突然出現在御案上,緊接著,他被帶到了這裡,起了惻隱之心。
這時,榻上的少年,忽然裹著毯子翻了個身,像受傷的小獸一般,背對著眾人縮了起來。
一個內侍睜大眼睛,恐懼的指著榻上,顫聲道:“血!有血!”
眾人定睛一看,硬榻淡青色的長墊上,果然暈著長長一道血跡,恰好和背脊的長度吻合。
巫王只覺眼睛被狠狠燙了下,胸口也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喘不過氣。
“王上?”晏嬰試探著喚了一聲。
不料,巫王竟眼睛泛紅的盯著他,如暴怒的獅子,低吼道:“讓景衡立刻過來!”
景衡提著藥箱匆匆趕來時,九辰已被移到了垂文殿寬大且鬆軟的龍榻上。
一道恐怖的刀傷,貫穿整個脊背,開裂的地方,已經被冰水泡得腫脹發白,不斷溢位血色和淡黃色的膿水。傷口裡翻卷出的皮肉已混著血,和黑袍緊緊糅在一起,辨不出原來模樣。
景衡拿著細刀,一點點剜掉傷口裡的腐肉,重新上藥,重新包紮,等結束時,額上累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巫王守在一旁,見景衡終於停手,忙問:“情況如何?”
景衡神色凝重的嘆道:“除了外傷,還有件更兇險的事。”
“殿□□內的刺心草,又發作了,而且,蔓延到了五臟其餘經脈之中。若再無解毒之法,只怕凶多吉少。”
“刺心草?”
巫王始料未及,這才想起來,這兩年九辰待在軍中,也無人再跟他提起這事,他險些忘了,九辰被種下刺心草之事。
一股莫名的心緒,在胸中湧起,這時,景衡忽然訝然道:“奇怪,這是什麼東西?”
巫王目光一掃,見景衡正捉著九辰的左臂,反覆盯著上面一個血紅色的類似於胎記的斑點看。
那是――!
這種只有死士營的死士身上才有的特殊標記,景衡不識得,巫王如何能不識得。
他臉色唰的慘白,震驚至極的盯著還處在昏迷中的少年,忽然明白過來,九辰為何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讓死士營十二營俯首聽令。
這夜,巫王在御案後,坐了整整一夜,沒有如往常般到湘妃宮裡歇息。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