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期正在老僕趙忠的陪伴下,從藥鋪裡出來,看到江蘊,倏地一愣,手中藥包落地,眼睛騫得紅了。
幾日不見,齊子期憔悴削瘦不少,面上再無以前的天真笑意,他怔忡著站在半丈外的江蘊,眼裡的淚,立刻滾了出來。
江蘊和隋衡道“你等我一下。”
隋衡點頭,接過江蘊懷裡的一堆小玩意兒,抱臂靠在一邊欄杆上等著。
江蘊上前,撿起地上散落的藥包,遞迴到齊子期手中,道∶“小心些。”
這溫溫和和的三個字,讓齊子期再難維持鎮定,弓著背,跪在江蘊面前,失聲痛哭。
“對不起。”
他嗚咽著,說出了這三個字。
他心中被巨大的愧疚盈滿,這個自小天真的小公子,看到雛鳥與母鳥分離,都會為他們悲傷落淚,他根本無法想象,這些年,江蘊和父王到底遭受了多少苦難。他更不忍心想,他一次次在江蘊面前,將“父王”二字稀鬆平常的掛在嘴邊時,江蘊心裡該多麼難受。
他來了齊都,被人追殺,卻連段侯府的門都不肯進。
這一切,讓齊子期痛徹心扉,無法接受。
他早就想去客棧江蘊了,可他不知道該對江蘊說什麼,更不知道,以什麼臉面面對他。
如今真正見了,除了這三個字,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他覺得,他像一個鳩佔鵲巢的惡人,佔了原本屬於江蘊的位置,奪走了父王對江蘊的疼愛。
江蘊將齊子期扶起。
道“你已經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以後,不要再輕易哭了。”
齊子期用力抹了抹淚,點頭應是。
然而,淚卻越流越多。
江蘊看了眼他手裡的藥包,問“你身體不舒服麼”
齊子期搖頭“不是我,是父王。”
“父王這兩日,總是徹夜不停的忙事務,還咳了血,他怕我擔心,瞞著不肯讓我知道,但我其實都看見了。”
勸走齊子期之後,江蘊和隋衡說了此事。
隋衡沒有發表意見,問江蘊想法。
江蘊默了默,道“我知道他的心結在哪裡,明日,你和我一道去探望一下他吧。”
次日一早,隋衡陪江蘊一道,驅車來到段侯府。
段侯府府門緊閉,聽說江蘊到來,老僕趙忠親自過來開門,迎江蘊進去。
隋衡在院中停下,問江蘊∶“需要我陪你一道進去麼?”
江蘊搖頭,笑著和他說不用。這是江蘊第一次踏足這座府邸,在此之前,他以為,他一生都不會再踏進這個地方了。
趙忠引著江蘊來到聚英堂前,哽咽道∶“侯爺身體不適,但依舊堅持在裡面處理事務,老奴勸了幾次,他也不肯聽。”
江蘊立在階下,看著那兩扇洞開的門。
朝陽剛剛升起,將光輝灑在門窗之上,雖是冬日,亦一片葳蕤之相。
江蘊偏頭問“他現在吃什麼藥”
趙忠很快明白意思,立刻親自去後廚將新煎好的藥取了過來。
江蘊接過,獨自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