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安排在了西苑。
程娉婷悠閒地磕著瓜子兒,一邊豎起耳朵聽門口外面的兩個小丫頭碎嘴。
“新王妃可真慘,直接一頂小轎子從偏門就抬進來了,好歹也是吏部尚書府的四小姐呢。”
“什麼四小姐,不過就是一個從小養在鄉下的庶女罷了,嫁進咱們翼王府那是她的榮幸,一個庶女難不成還想要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地抬進來?切。”
“別這麼說,這可是咱們王府的新王妃,咱們將來可要看人家臉色過日子的。”
“什麼新王妃,不就是嫁進來給咱們王爺沖喜的---”
程娉婷正聽的津津有味呢,桌上的瓜子殼兒都堆的小山一樣高了。
忽然,一道驚慌失措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小丫頭的碎嘴,“不好啦不好啦!王爺、王爺他……快快快,新王妃呢,快請新王妃過去!”
一道肥胖的身影跑進院兒裡,正是王府許管家的大兒子,許大福。
程娉婷‘呸’的一下吐出嘴裡的瓜子殼兒,噌一下站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嫁進來是來給老王爺沖喜的,這翼王爺病了大半年了,宮裡的御醫治不好他的病,最後只能偏聽偏信,聽信民間的說法,往府裡抬了個新王妃沖喜。
不會是不行了吧?
程娉婷心裡咯噔,自己這才嫁進來第一天啊,難道就要直接從新婦變成寡婦了?!
大門被人推開,程娉婷身上還穿著大紅色的喜服,匆匆忙忙地被人拉到了翼王爺的院子裡。
諾大的院子裡擠滿了人。
幾個御醫或坐或站,一個個的,臉上表情凝重至極。
許大福一路領著程娉婷進去,喘一口氣,大喊一聲:“新王妃來了!”
程娉婷趕鴨子上架似的,被許大福往前推,一路推到了翼王爺的床前。
紅木雕雲紋的羅漢床上,躺著個面容枯瘦,面貌卻溫和的中年男人,眼睛要睜不閉的,呼吸放的很輕。
這年紀,看起來估計比她那個混賬爹還要大上個一兩歲。
這就是她的丈夫,大魏朝的翼王爺,當今皇帝最小的弟弟,謝政堂。
察覺到對方正努力地睜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自己,程娉婷連忙蹲下去,吞吞口水,輕喊了聲:“王爺。”
謝政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乾枯的手哆哆嗦嗦地握上程娉婷的手腕,很認真地在她的手心裡寫著字。
李。
李?
程娉婷不知道這個字代表什麼意思,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但謝政堂什麼都沒有說,寫完之後就鬆開了她的手,兀自閉上了眼睛。
廚房裡熬好了續命的參湯,丫鬟急急忙忙地端進來交給離床邊最近的騰太醫。
騰太醫是太醫院資歷最老的太醫,醫術也最高明。
程娉婷起身讓開位置。
騰太醫舀起一勺參湯輕吹,送到謝政堂的唇邊時對方卻半響沒有反應。
謝政堂雙面闔著,騰太醫心中一個激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哐當!”
繪著錦鯉的白瓷小碗摔落在地,伴隨著的,是騰太醫驚天動地的喊叫聲。
“王爺、王爺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