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過去,何老頭看著精神矍鑠,誠然歲月已經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一尺之距的櫃檯裡的鏡子圖案他都看不清楚,讓尹諶想起今天早上對著窗外陽光穿針引線的唐奶奶。
說到孫子,他還是未語先笑:“我那個臭孫子啊,瞞著全家報了警校,這會兒在城南巡邏呢,可苦了我老伴和兒媳,大過年的還要輪班他送飯。”
唐柊聽了也笑:“人民警察多光榮,我小時候也想當警察呢,就是體質太差了,徵兵標準都達不到。”
聽說尹諶現在是醫生,何老頭誇道:“醫生好啊,妙手回春,受人尊敬。”
“才不好呢,”唐柊替尹諶謙虛,“念那麼多年書剛拿到職稱,過年也休息不了幾天,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
“那你吶,在做什麼工作?”
“就給人拍拍照。”
“攝影師?”
“我是被拍的那個。”
“喲,模特啊?”
“模特談不上,個頭不達標,隨便拍點封面什麼的混口飯吃。”
“也好,你身子虛,這種鬆快活兒適合你。”
……
聊著聊著,天色暗了下來,燈籠的光由朦朧變清晰,從巷子的一頭望去逶迤連綿,串成一條紅色的瑪瑙項鍊。
唐柊說要出去買點東西,尹諶要幫他買他還不樂意,非要自己去,讓尹諶到屋裡等他。
第二次坐在這張小板凳上,心境的大不相同令尹諶有些悵然。
何老頭給他倒了杯茶:“當時我就有預感,你們倆最終還是要走到一起。”
想起當年到處找不到唐柊,尹諶沒頭蒼蠅一樣跑來這裡,何老頭看出他的失魂落魄卻沒有點明,狀若無事地跟他聊天,那半個下午算是那場兵荒馬亂中唯一的寧靜慰藉。
指腹碰著溫熱的杯壁,尹諶笑了笑:“借您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