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酣暢淋漓的一架,為首的那個臉腫得老高,涕淚橫流舉手發誓說天橋之後再沒找過唐柊,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
尹諶自己也不清楚這話撥動了哪根神經,他只覺得生氣,冷著臉揪著那人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又狠揍了幾拳。
他想起從噩夢裡醒來的唐柊抱著他發抖的樣子,從死衚衕裡退出來,又陷入了一個解不開死迴圈。
在不斷的尋找和思考中到處碰壁均無結果後,除了研究外界因素、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尹諶甚至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表達得太少,是不是對他還不夠好。
於是尹諶又抽空去街上,為他選了只新書包,鮮亮又不過分高調的海藍色。
買完路過旁邊的店,看見掛在門口的一排圍巾,想著唐柊常戴的那條已經起球了,尹諶走了進去。
本想按照唐柊的喜好選個耐髒的顏色,尹諶忽而想起在操場上戴著大紅圍巾奔跑的身影。
他面板白,紅色最襯他。
還是紅色吧。
拎著東西回到家,尹諶一面開門進屋一面編輯簡訊。
原本坐在客廳裡的林玉姝跟到他房裡,問他怎麼買這麼鮮豔的圍巾,尹諶沒說話,把東西放下埋頭繼續打字。
林玉姝勸道:“高三了,學習上抓緊點,別總拿著手機。”
尹諶發完簡訊還是沒應,把大紅色的圍巾疊好放進書包裡。
這副因為失戀而萎靡不振的模樣令林玉姝感到失望,看見他臉上尚未痊癒的疤,她忍不住語氣重了些:“還有將近半年,就你這個態度,別說醫科大學,專科都別想上。”
尹諶把書包拉鍊拉好,默不作聲地轉回書桌前,從桌角的一堆書底下抽出一張紙放在林玉姝面前。
是N城醫科大學的自招申請表,已經蓋了表示即刻生效的公章。
林玉姝匆匆掃了一眼上面的簽署日期,瞪圓眼睛道:“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就最近的事。”尹諶終於開了口,“競賽成績下來之後。”
換言之如果不是為了等競賽成績,可能會更早。
林玉姝用力捏著那張紙,說話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不是說好聽聽我們的意見,不隨便決定去向嗎?”
這似曾相識的話讓尹諶皺了皺眉:“那是您的想法,我沒答應過。”
“你!”林玉姝滿面愕然,像是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N城只是我們暫時的落腳點,難道你想為了一個……”
察覺到古怪之處,尹諶抬頭:“為了什麼?”
林玉姝適時收住沒說完的話語,面對兒子探究的目光,正搜腸刮肚地想該怎麼接,尹諶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甫一接通,賀嘉勳的大嗓門就從聽筒裡炸開:“尹哥你快來,我剛東西落教室了回來拿,看見木鼕鼕了,就在老孫的辦公室!”
電話都顧不上掛,尹諶扭頭就往外走。
“你要去學校?去那裡幹什麼?不準出去。”林玉姝追著他喋喋不休,“你不準出去……你現在不聽媽媽的話了嗎?”
開啟門,尹諶雙腳跨至門外,他回過身時,林玉姝看見隱沒在黑暗中的一雙眼睛。
一年多前,她一意孤行要帶他走的那天,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裡面有若即若離的陌生,還有無可奈何的悲涼。
他不是什麼都不懂,他的叛逆就藏在沉默之下,只需要一個引子就能爆發。
“媽,”門檻像一條涇渭分明的線,尹諶在那頭看著她,“這次我想聽我自己的。”
時間剛過五點半,下雨天天黑得比以往都來得早。
在萬家燈火中穿梭的尹諶猶如一頭看準目標向前奔跑的豹,他的心跳得很快